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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柳云凡刚出了太子寝宫那华美的大门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儿没把肋骨打断。
她捏捏鼻子,咕哝一句道:“天真的冷了,好像冻感冒了!”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拽了拽腰间的银票,感觉稍稍好些,她喜滋滋的继续往前走。
此时的柳云凡,只感觉到了秋天的凉意,却没有感觉到方才偷钱时身后的那一团火热。
没有感受到那人炽热的目光,温柔的情谊,以及戏谑的珍视。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这次的偷钱行为,再次坠入了某只狐狸预先设计好的圈套中——
那只狐狸早已经在暗地里将这笔账计算好了,顺道按时辰增长着利息,还是用了五成的利率。
某狐狸太子是这么想的,这辈子他是不能指望她的凡宝宝能还上钱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穷光蛋一枚,还得靠他偷着摸着的送钱救济。
所以,某腹黑的狐狸太子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靠谱的还钱的好方法。
既然他的凡宝宝还不上,那就让凡宝宝给他生个小宝宝,到时候,让那小宝宝替她还。
他还想,若是一个小宝宝不够还的,那就生两个,两个还不够还,那就生一窝——总有还上的时候。
“阿嚏!”
柳云凡又打了一个喷嚏,这会儿,她感觉到了自己肋骨在痛苦的叫嚣。
“哎呦,太冷了!”
她哆嗦着身子,将衣服拢的更紧了。
脑子里忽然间有了另一种觉悟——
这个,有时候钱真的不是万能的,有钱也驱散不了寒意,就像她现在,身上可是带着十万两银子啊!普通百姓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啊!
可是,这银票不能当衣服穿在身上啊!她真的好冷的说!
或许天儿真的冷了,柳云凡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冰住了,都不会看路,不会思考问题了。
居然,她又迷路了!
更巧合的是,她又走到了撞她的那棵树前面。
柳云凡“噗嗤”一笑,正想抬脚踢上去,以表示他们有缘分,结果苍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癫狂的大笑声。
那声音很大,很诡异,很玄幻,很恐怖。
像是自天际飘来,然后被障碍物挡回去,最后又被挡了回来,久久的回荡,久久回旋,久久不愿逝去……
柳云凡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方才那位云若皇后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
她正想着,遥远的天际又是一阵诡异的狂笑声。
似真似假,似梦似幻。
一瞬间,柳云凡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冷了,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因,那笑声,让人听着就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厉鬼的凄惨哀怨,带着浓浓的阴森、凄清、诡异、还有绝望……
云若皇后醒了!
这是柳云凡的第一反应。
本着强烈的好奇心,柳云凡还迈开脚步过去了。
这个云若皇后,她的样子诡异的如同鬼魅;而她的声音,直接就是鬼魅。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正常人!
柳云凡忽然间想明白了,在那样的地方被囚禁了十几件,她要还是正常人才怪!
她最终还是去了。
殊不知,这其实就是天意的指引啊!
什么迷路,什么好奇?
这不过是天意轨道上面早已经确定的了一步。
这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着,这一切的秘密,这一切的气息,这一切的诡异,都必须要由柳云凡——
这传说中的璇玑福女去解开最终的谜团!
天命难为,至少在这一刻,她还没有能力对抗天命,所以,只能由着天命的意思去做。
片刻之后,柳云凡拐过一条小路。
远远地,她看到了唯一有亮光的那间房。
透过那扇打开的窗户,她看见了里面烛光掩映下的妇人——
她一身雪白的睡衣,披头散发的仰着头站在房中地上。
那双干枯的手臂全部张开,像是在拥抱什么又好像是在释放什么。
先是大笑一阵,那疯狂的笑声传出好远。
接着她声音低下去,这声音很小,几乎无法穿透房间,不知道咕哝了些什么。
再然后她又小声的嘿嘿嘿一阵笑意,这样的笑,波澜起伏,总在似有似无中穿过空气,落尽柳云凡的耳朵中。
前面的大笑,带着狂妄与愤然,好像心头压抑着巨大的恨意;后面的低笑,带着开心与舒心,好像转瞬间她压抑的仇恨与痛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里,云若皇后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她张着手臂,一直重复,重复……
看来,云若皇后果真是个疯子啊!
柳云凡的身影,终于走近了。
她缓缓地如同幽灵一般站到了那扇窗户前面的黑暗之中,静静的望着里面时而疯癫时、时而疯狂、时而嬉笑、时而大笑的女子。
此时靠的近了,柳云凡看清楚了她侧着的枯涩的眸子。
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水润,只剩下岁月沧桑刻画在上面的悲凉与无情。
她看清楚了她枯瘦的脸颊,那是一寸寸干枯的皮肤,好像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变得干瘪失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活力。
她看到了她蓬乱的头发,如同干枯的杂草,好像一碰便能够脱离根本,再也无法直立在世间。
她看清楚了她瘦弱的臂膀,看清楚了她青筋暴起的手背。
甚至,看到里面汩汩流淌的血液——
似乎,它们已经没有了鲜红的色泽,有的只是被岁月祸害稀释之后的浑浊与阴暗。
终于,她也听见了她每一次开心笑声之前咕哝的字眼儿——
“雾隐云,风掩月。春夏覆,秋冬灭。天下坠乱,苍空阴怒。皇室清脉血雨浊,王座龙涎了无声……”
“天道灭国,百灾具临。皇族正统,血染龙脉……”
“苍天有道,天道难断。人间有情,有情无情……仓皇殿,地狱门。浊清灵,妖言惑……”
“扶月帝国……东方辙……我诅咒你……叛乱灭国,涂炭生灵,覆灭苍穹……”
云若皇后依旧疯癫的说着,越说越激动,最后她踉跄着步子,到处撞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力气,她猛地栽倒在了桌子旁边,脑袋狠狠的磕在了桌角。
一瞬间,她的样子消失在柳云凡的视线中。
可下一刻,她又大笑着爬起来,踉跄着身子,额头上,却还在流淌着鲜血。
她恍若未知,狠狠的抹了一把,抹的脸上到处都是,像是被割开了一刀刀口子。
一瞬间,那张脸再次狰狞恐怖……
“东方辙,我诅咒你……灭国颠覆……哈哈哈哈……”
额头的鲜血,还在汩汩的流淌,流到了她的脸颊,最后流到了她雪白的衣服上,染红了一片……
正看着,云若皇后猛然间转身,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柳云凡吓得心猛地一颤,以为她发现了她的存在。
下一刻却发觉,云若皇后根本不是在看窗外的她,她的视线是往
上挑的,她盯着的是着窗户之上的某个东西。
她是看不到柳云凡的,因为柳云凡站在窗外的暗处。
紧接着,云若皇后缓缓地朝那个东西走过来。
停住脚,又踮起脚,将它拿下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的孩子……”
当看到她怀中抱的东西的那一刻,柳云凡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起来。
云若皇后抱着的,居然是一个小孩儿的头骨,雪白又凄凉的。
它很小,很像是还不足月便夭折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有出生就死了……”
云若皇后紧紧地将头骨抱在怀中,“是他……是他害死了你……呵呵,活该!活该他断后啊!哈哈……”
柳云凡惊愕的盯着肖云若疯狂模样,盯着她陡然间生出的慈爱,将怀中的骷髅抱的更紧,再紧。
那个“他”又是谁?谁要断后?
难道是皇帝?
貌似,皇帝东方辙生了一个疯癫太子,真的是要断后的。
柳云凡又想起了传言。
说云若皇后难产而死,这个倒是有些根据的。
她不是死了,而是疯了;她不是难产而死,而是死了孩子。
“孩子,娘带你去喝奶,喝完了奶,娘亲搂着你睡觉睡觉……”
柳云凡打了个哆嗦,立刻脑补出一个画面——
一个疯癫枯瘦的妇人,正在一个骷髅头喂奶……
天哪!好可怕!
她今天晚上身上鸡皮疙瘩,就一直没有消下去。
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得。
柳云凡搓了搓双臂,直觉告诉她,现在她必须赶紧回去捂着被子睡一觉。
要是再在这里看这位疯癫的云若皇后搂着一个骷髅头睡觉,她柳云凡以后就不用想好好睡觉了,一定一入梦乡就是骷髅头。
想罢,柳云凡最后看了云若皇后萧然的背影一眼,不再迟疑,使出了她能够“飞跑”的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云若皇后的寝宫。
之后,她飞进晋宁侯府的小院,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爬上了床,进入了梦乡……
夜色,终于浓重了起来,朦胧了起来。
那样子,似乎想要掩饰什么真相;又好像在混淆某个真相。
但究竟是哪一样,只有夜色知道。
秋风,还在轻轻吹着,枯黄的叶片,也在不情愿的在半空中飞舞。
一切,都显得那般勉强,那般不情愿。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随着“吱呀”一声,柳云凡的房门再次开了。
下一秒,她从里面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此时的柳云凡,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的男装,腰间,挂了两个布袋。
一个装的是买聚香酒楼的那十万两银子,另一个是地狱无门的全部家当。
她这么早起来,实际上是要将这一万两银子放回原地。
既然已经弄了钱了,为了不让地狱无门那些小喽啰们因为丢了钱鬼哭狼嚎的,她才决定一早过来将原来的状态还原。
没有多久她就到了地狱无门的门口。
还是之前的那一套——飞上墙,落下,进账房。
可偏偏这账房还没进,居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还是个男人。
他声音不大,明显是在压抑着。
貌似,那人哭的挺忘情,连她推门而进了都不知道。
柳云凡顺着声音,越过障碍物,到了一个角落中,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那个哭泣的人。
她记得,这是帮她管账的仆人。
他平时胆子小的很——
当然,柳云凡早就发觉,她这地狱无门的人胆子都非常小,一个个的都是大男人,就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简直丢她这个非凡小圣的脸。
柳云凡这么想,明显的又开始耍无耻了。
明明是她的表现让人家觉得太恐怖了,动不动就用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提当初那位惨死在凤长欢手中的仆人,还说谁要是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她都这么说了,让谁听见不会害怕?
以至于地狱无门的人都被她祸害成这副模样,都觉得自己虽然住在地狱无门中,实际上那地狱的大门早已经为他们打开,就等着他们被人推进去。
当然,柳云凡才不会自我反省的,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装无辜,而且装的非常像。
“喂,你在这儿哭什么?”
那人似乎没有觉察出是她的声音,继续我“呜呜”哭泣道:“我一早起来上茅房,却发现账房被盗了,完了,我要死了,若是被小圣知道了,我就要死了……那个该死的贼人,已经来这里偷过好多次了,可是这次居然盗的什么
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他哭的更惨烈了。
以前只是少个几两银子,可是现在全部值钱的都被洗劫一空了,所以他又想起了那位被利刀穿项的仆人,不得不用痛哭排解自己的恐惧。
“喂!你你别哭了!”
柳云凡将手中那个小袋子往他面前一扔,“你点点看,丢的是不是这些东西?”
那人急忙翻开袋子,借着微弱的亮光仔仔细细查探一番后,“啊”的一声,道:“没错,就是这些……”
他这才将眼睛擦干净了看看眼前人是谁!
一看不得了,立刻就吓的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道:“非凡小……圣,怎么是您……”
“当然是我!”
柳云凡美好气的看了一眼,“我不仅是你们的非凡小圣,我还是来这里偷东西的盗贼!我跟你讲,这件事你就给我保密,全当没有——”
“啊!您是盗贼……”
那人闻言,还没等柳云凡那句“全当没有发生过”说完,愣是吓得白眼一翻腾昏了过去。
“啊呀!要不要这么夸张!”
柳云凡嫌恶的看了一眼,又叹口气。
仆人吓昏过去了,估计他也不会乱说话。
这件事,也算是办成了吧。
下一件事就是去聚香酒楼找那肥老板,将酒楼买过来。
说干就干!
柳云凡出发了。
不过,她做事总是这么的惊天动地,而且还是那么的不走寻常路。
一大早,人家酒楼还没有开门做生意,她直接就飞到了酒楼的后院,直接就冲到了正在吃饭却味同嚼蜡的肥老板的房中。
这动静,吓得肥老板筷子都扔了。
人家老板娘花了一早上的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已经受了好几圈的夫君,要他好好吃饭,想开些,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生命贵重。
肥老板真的想开了,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结果柳云凡就莽莽撞撞的冲进来。
于是乎,肥老板手中的筷子连同那一口菜立刻就被吓飞了。
立刻,肥老板整个人也给吓的没有了力气,连开口询问都做不到了。
好在老板娘是个办事儿的主儿,就算是被惊吓到了,也能够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看到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训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私闯民宅?”
“哼!什么私闯民宅?这宅子马上就是我的了!”
柳云凡瘪嘴冷哼,“我怎么会是野小子?我可是你们两口子的贵人呢!我是来阻止你夫君上吊自杀的!”
“你——”
“这是十万两银票!”
老板娘刚想呵斥她出言不逊,但看到柳云凡从腰带上面解下来的装银票的口袋时,声音戛然而止。
她立刻惊喜的拿起来,放到肥老板跟前道:“相公,你看,我们的酒楼可以卖掉了!这些钱足够我们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于是乎,这件买酒楼的事就这么成交了。
卖了酒楼,有了银票,肥老板跟老板娘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人,而柳云凡也是开始了酒楼的整改工作。
这一天,她没有去汉霄学府,也没有去找尘夫子请假,就在酒楼中优哉游哉的指使伙计们重新收拾。
她暂时没有银子,就先让伙计们把那些乱糟糟的不需要的旧东西扔掉,不满意的摆设也撤掉,等到筹集到银子,再重新添补。
本来,她是等着尘夫子像上次似的来找她,然后跟一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的唠叨他半天,她都做好了听他唠叨的准备。
可惜,直到下午,她没有等到尘夫子,却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那还是个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柳云凡正在聚香酒楼的院中欣赏落日残阳。
它偏西斜挂,染红了半天。
她看着,说不出的惬意。
欣赏着,欣赏着,柳云凡情不自禁的就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正舒畅的沐浴着夕阳光景。
忽然感觉斜阳光像是被人挡住了,散出阴郁的气息。
下一秒,一股森然的冰冷缓缓的靠近她,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味道。
柳云凡惊的猛然睁开眼睛。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竟然真的站着个地狱罗刹。
他一身肃杀的黑色,脸色也是近乎锅底之色,蒙着一层冰冷的雾气。
他长袖之下的手,攥的紧紧的,隐约中还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柳云凡忽然收起了方才的警惕,还不等那人开口,便浅浅的一笑道:“怎么,这次你又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