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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当堂状告北冥太子一事就在黎阳城闹得沸沸扬扬,酒肆茶馆里都在议论着这位天齐帝师,帝师大人如何品貌非凡,如何气质卓越,如何惊才绝艳,如何漂亮地反击了李太傅。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北冥帝一拍龙案,勃然大怒道:“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一个诸葛瑾都扳不倒,朕要你们何用?”
下面正跪着应天府府尹谢俊安和太子太傅李冠。
谢俊安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吱声儿了。
李冠则抬头道:“皇上,那诸葛瑾太会狡辩了,竟然将太子牵扯进来,若是要定她的罪,那么太子也要获罪,因此臣才不敢妄自作主,还请皇上定夺!”
北冥帝怒气稍敛,说道:“不管怎样,朕要将诸葛瑾定罪!”
“那么太子……”李冠迟疑道。
“太子已经被杀害了,若是太子在天之灵知道朕没能替他将杀害他的人定罪,定会怪罪朕,因此,即便是让太子担上罪名,也要将那天齐帝师定罪……”北冥帝重重叹了一口气,沧桑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似乎让他心力交瘁,这半个月来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
李冠顿时明白了北冥帝的意思,就算让太子担上罪名,也要扳倒天齐帝师。原本李冠以为北冥帝绝不会同意让太子获罪,死了还不得翻身,因此才不敢将诸葛瑾定罪,现在连北冥帝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皇上放心,臣定会将天齐帝师定罪,让她永不能翻身!”李冠信誓旦旦道。
“谢大人知道朕的意思了?”北冥帝看向仍自垂着头的谢俊安。
谢俊安急忙道:“臣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就下去吧。”北冥帝挥挥手,闭上眼将头靠在椅背上,似是疲惫不堪。
“是,臣告退。”谢俊安赶紧出去了。
“臣也告退!”李冠也出了御书房。
听到关门声,北冥帝睁开眼,神采奕奕地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憔悴。
眼中精光乍现,天齐帝师?只要扳倒了她,天齐皇帝就没有可以倚仗的人了吧?
*
季康顺着毒龙教特殊标记的指引,来到了黎阳城郊外。
看到站在湖边的男子,立即单膝跪下:“属下见过雷大人!”
男子正是二长老派来与季康一同夺取龙魂令的雷鸣,二长老的心腹。
雷鸣转过身来,刀疤横亘的脸上狰狞异常,说道:“既然已经确定龙魂令在诸葛瑾身上了,就尽快动手!”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云堂主迟迟不肯动手,属下也不知道云堂主在想些什么……”季康附和道。
“长老说了,先让云寒去杀诸葛瑾,试探他是否有二心,如有二心,便可杀了他,你此次若是立了功,便升你为堂主!”
季康闻言心喜,连忙道:“是,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就在今夜!”
*
华灯初上,颜如风脚步轻快地来到诸葛瑾房间门口,全新的蓝色袍服,墨发梳得整整齐齐,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新俊逸,显示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轻敲了几下门,颜如风问道:“诸葛?”
不一会儿,诸葛瑾就从里面打开了门,见是颜如风,不由问道:“如风有事?”
颜如风俊脸上如沐春风,笑道:“来北冥许多天了,都还没有逛过黎阳城,听说黎阳城的夜市很繁华,你有没有兴趣逛逛?”
诸葛瑾听了,也有些兴趣,不过就她那辆招眼的紫檀木马车,出去的话可能会造成很大的轰动,特别是近几天黎阳城百姓对天齐帝师的好感爆棚,估计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出诸葛瑾的顾虑,颜如风说道:“我们就走着去好了,夜市离这里也不远,正好一路看看北冥的民俗风情。”
“那好,我换件衣服,你稍等片刻。”诸葛瑾点头道。
颜如风应了。
诸葛瑾转身回房,不由想到宫无澜今夜出去办事了,回来肯定要找她,要不给他留个字条?
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几个字,诸葛瑾换了身衣服,就和颜如风出了门。
北冥的百姓多是敦答民族的后代,女子能歌善舞,男子身材高大,性格豪放,年轻男女们没那么多拘束,多喜欢在晚饭后出来游玩,因此黎阳城的夜市上多是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热闹非凡。
诸葛瑾和颜如风来到黎阳城夜市最繁华的香街,才走到街口就感受到了人潮的密集,摩肩擦踵,街边摆着各种吃喝玩乐的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你还没有像这样被人挤过吧?”颜如风为她挡去拥挤的人群,笑道。
她从来都是坐在高处,看着别人拥挤的那一个人,何曾像这样跟着一大群人挤来挤去。
“是啊,这种感觉也不错。”诸葛瑾脸上带着新奇。
在拥挤的人群中,体会到人世的繁华,她才深刻地感觉自己是真实地活在人世间的人,而不是受人崇敬的神。
颜如风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诸葛瑾似乎惊了一惊,下意识地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颜如风转头,一脸坦然地笑道:“人太多,怕被冲散,只好这样了,你不要介意。”
诸葛瑾看他坦坦荡荡的神情,好像确实只是怕被冲散了而已的样子,也不好再挣脱了,只是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僵硬,似乎怎么也不习惯。
不由自主地想起宫无澜握着她手的感觉,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带给她的是安全感,而不是现在的僵硬。
“夜市这么热闹,就敞开胸怀玩玩吧。”颜如风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温润干净的气息,说着拉着她来到一个捏泥人儿的小摊前。
摊主见有人上前,立即热情地问道:“两位公子要捏泥人儿?”
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泥人儿,男女老少,或坐或站,或喜或怒,栩栩如生,仿如众生百态。
“你想捏什么?”颜如风转头问道。
诸葛瑾不由好笑,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了吗?这些小泥人儿确实有趣得紧,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来要捏什么,只好摇摇头。
“你不喜欢?”颜如风眸色微暗。
“不是,是不知道要捏什么。”
颜如风顿时笑了,转头对摊主道:“那就捏我们俩吧,可要花费许多功夫?”
摊主急忙道:“不消多少时间,小的干这行几十年了,分分钟就能捏好。”
说着动作熟练地揉起泥来。
诸葛瑾感觉有些怪异,又不好拒绝,只得任由摊主捏起来。
等的功夫里,诸葛瑾转头,看到旁边摊子上有位大婶在叫卖长生扣,五颜六色的麻绳编织而成,做工精致,样式新颖,不由多看了两眼。
“喜欢就过去看看。”颜如风笑道。
诸葛瑾走过去,借着挑长生扣,颜如风才放开她的手。
大婶热情地介绍道:“这长生扣是俺家儿媳妇亲自编的哩,精美得很,男女都戴得,寓意长寿安康,一生无灾无难……”
诸葛瑾原本只是随意看看,听她这么说,倒还真的挑起来了,手上拿了几个纹路不同的,反复比对了一番。
“喜欢就都买了吧。”颜如风说着掏出钱来。
“只要这一个。”诸葛瑾放下了其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颜色较深,看起来较简洁大气的,对大婶说道。
诸葛瑾见颜如风掏出钱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回去再还你吧。”
谁让她从来没有把钱带在身上的习惯。
颜如风不以为意地笑笑,“你还要跟我客气?”
诸葛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几文钱的东西,推拒反而显得小气了。
回到泥人儿摊前,摊主已经捏好了。
“两位公子拿好喽!”摊主递过来。
颜如风掏着钱,对诸葛瑾说道:“你拿着吧。”
诸葛瑾接过来,两个合起来巴掌大的泥人儿精致无比,活脱脱是缩小版的颜如风和她,不得不说这位摊主的手艺真是炉火纯青了。
摊主看着那道消失在人海中的白色背影,怎么就觉得有点眼熟呢?
一拍脑袋,哎呀妈呀!那是帝师大人!他刚才怎么就没认出来,急忙看过去,哪里还有人影。
泥人儿摊主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商机,于是第二天,摊位上多了数十个帝师大人的泥像,百姓们纷纷抢着来买,一时大卖,供不应求。
摊主也从此生意兴隆,乐得合不拢嘴,这是后话。
颜如风和诸葛瑾一路赏玩,穿过了人山人海的街道,来到一条河边,河边不少少男少女在放着河灯,也很热闹。
北冥有“河灯定情”的民俗,少男少女们将自己的墨宝——或几句诗或一个灯谜写在灯上,并注明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等,下游处有人拾到河灯,猜出了字谜或对上了诗句,便可拿着何等来找放灯人,若是情投意合,便可结一段良缘。
还有就是有情男女一起放出河灯,写上美好祝愿,便可天长地久,“河”谐音“合”,因此河灯也被北冥百姓称为“姻缘灯”。
数百盏精致的河灯同时漂出来,荧荧点点的光芒洒在河面上,美不胜收。
“要不要去试试?”颜如风提议道。
“不用了。”诸葛瑾摇摇头道,他们现在是两个大男人,放什么河灯?
颜如风笑了笑,径自拉着她走到卖河灯的地方,说道:“你不求姻缘,我可要为自己求。”
诸葛瑾听了。不由打趣道:“凭你的条件,姻缘还用求?”
像颜如风这样的品貌地位,家世背景,不知有多少媒人上门,不知有多少好姑娘排着队等着嫁给他。
颜如风回头深看了她一眼,认真说道:“不求怎么行?我怕错过了好姻缘,后悔一生。”
诸葛瑾笑了笑,随口接道:“好姻缘天注定,随遇而安吧,求也求不来。”
颜如风后背僵了僵,好姻缘天注定,是这样的吗?
刚开口想说什么,诸葛瑾就突然揽住了他的腰,温软的身子贴近,颜如风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到耳边清冷的声音:“小心!”
诸葛瑾抱着颜如风,一个快速的翻身落在了数米之外,“咻”地一声,一支暗箭从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擦过,飞到河面上射中了一盏河灯,水花四溅!
这支暗箭刚过去,下一支暗箭接踵而至,又对准了诸葛瑾。
诸葛瑾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有什么碎开,四下散落,那支暗箭也被截住,反弹回去。
诸葛瑾低头看了看,扔出去的正是她一直拿在手中的泥人,方才她一手拿着一个,被她拿来挡了暗箭的正是“颜如风”。
“抱歉。”诸葛瑾有些愧意。
“无妨。”颜如风眼神闪了闪,划过一抹可惜,转头看向暗箭飞来的方向,那头出现了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的男子,正是季康。
诸葛瑾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与那夜在客栈中,玉子归闯进她房间时,窗外一闪而过的人有点像,那夜她还射出了银针。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男子就是除了玉子归外,一路跟着她来到北冥的另一个人了。
诸葛瑾则转头看向与颜如风相反的方向,身后果然还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是云寒。
云寒抱着破痕剑,冷冷看着两人,冰冷的声音显然是对诸葛瑾说的:“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龙魂令!”
“云堂主不要废话了,直接上,抓了她,还怕她不交出来吗?”季康已经等不及了,飞身上来,手中的弓弩同时三箭齐发,对准了诸葛瑾。
颜如风挡在了前面,衣袖一挥,就将三支箭打落,季康人也到了跟前,与颜如风对打起来。
诸葛瑾则看着云寒,“上吧!”
云寒的破痕剑应声出鞘,杀气弥漫,身子快如闪电地向诸葛瑾飞来。
两道白影在夜色中尤为显眼,周围人见这里有人在打斗,都不敢靠近,赶紧散去了。
衣影翻飞间,诸葛瑾不由诧异地看了云寒一眼,他手中的剑虽然往她身上招呼,但对准的都不是要害,杀气虽重,却仿佛不是针对她。
云寒棱角分明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冷笑,突然转身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破痕剑脱手,直直飞入河边不远处的树影中。
树影无风自动,利气划落树叶,纷纷掉下来,同时现身的还有一个男子。
“云寒,长老料得没错,你果然叛教了!”男子飞身闪过破痕剑,转过头来,刀疤横亘在脸上,成了最显眼的标志。
云寒一言不发,身形已经到雷鸣面前,手快速地握住剑柄,反手又向雷鸣挥去。
两人随即缠斗起来。
雷鸣是雷霸天的心腹,武功当然不弱,一时间和云寒竟不分高下。
季康的身手比不上颜如风,渐渐不敌,转头见云寒与雷鸣打了起来,眼中阴狠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吹了起来。
清亮的笛声划过夜空,云寒心中突然一痛,犹如万只虫子不断啃咬着,手中动作慢了一拍。
雷鸣趁机打出铁砂掌,将云寒击飞,随即转身向诸葛瑾飞来。
诸葛瑾迎上来,看见云寒重重跌落在地上,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不由有些惊讶。
“诸葛瑾,拿命来!”雷鸣杀招已至,诸葛瑾只得专心应对。
“不怕杀了我,拿不到龙魂令吗?”
“哼!不杀你,你会乖乖交出龙魂令?”雷鸣显然看出了诸葛瑾是不会将龙魂令交出来的。
雷鸣的铁砂掌已经到了最后一重,近乎金刚不坏,掌风凌厉,招招阴狠。
诸葛瑾手中没有兵器,射出的银针也被他躲过了,只得攻少防多,伺机突破他的弱点。
季康见自己不是颜如风的对手,也不敢硬碰硬,只是闪躲着,企图拖住他。
两对人相斗着,一时僵持。
云寒转头看了诸葛瑾一眼,手中一动,将破痕剑扔了出来,“借你!”
雷鸣飞起一脚,想要将飞来的剑踢飞,诸葛瑾早他一步握住了剑柄,转身便使出了精妙的剑法。
反守为攻,局势渐渐回转。
雷鸣凭着肉掌,当然抵不过利剑,只想速战速决,每一次出手都用尽全力,势必杀了诸葛瑾。
诸葛瑾一剑扫出,点中雷鸣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
“十六,交给你!”诸葛瑾说了一声,抽身出来。
暗处的十六立即现身,与雷鸣缠斗起来。
雷鸣脸色变了变,诸葛瑾身边竟然还带了暗卫。
诸葛瑾朝云寒的方向走来,发现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很痛苦,问道:“你没事吧?”
云寒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是那个笛子?”诸葛瑾转头看了季康一眼。
“蚀心蛊!”云寒咬着牙道,痛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诸葛瑾顿时明白了,毒龙教擅长巫蛊之术,这蚀心蛊是蛊毒的一种,中者发作时犹如千万只虫子同时啃咬着心脏,痛苦无比。
季康体力渐渐不支,想要逃走,颜如风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点了几处穴道,“嘭”地一声扔在了地上。
那支短笛也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
笛声停下,云寒心口的疼痛却不曾减弱。
雷鸣见季康被抓,骂了一声“废物”,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毒雾弹,扔向诸葛瑾所在的地方。
“小心!”云寒大喊道。
诸葛瑾飞身而起,将毒雾弹踢回去,那毒雾弹原路返回,还没到达雷鸣跟前就炸开了,漫天的红雾弥漫,显然含着剧毒。
几人连忙闪开,红雾散去,对面哪里还有雷鸣的身影,连十六也不见了。
季康见雷鸣扔下自己逃了,心头顿时发凉。
见诸葛瑾没事,云寒闷哼一声,终于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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