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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些渊源的。
云裳本来是盘算好的,但是被这个废后诏书弄得有一点懵。不只她,旁的人都有点发懵,只有贤妃最快反应过来,对谢陌福身道:“臣妾告退。”其他人下意识的照做,包括云裳,做了之后才想起谢陌已经被废了。云裳瞪眼贤妃,一挥袖懊恼的离去,众人跟随。离去前纷纷眼中复杂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坤泰殿。
谢陌也没受她们的礼,径自进屋去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岫云宫是她自己挑的一处空置殿宇,以前出宫在那里更换衣裳就觉得景致不错。那里离宫门近,离后宫远。坤泰殿的人无法全都跟过去,因为岫云宫那边宫室少了不少。
昨夜两人商量了半宿,萧槙的本意是有名无实,保留皇后的名分,但是待遇降等级。然后再给云家丁家的子弟升升官之类的堵他们的嘴。可是商量之后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朝堂上如今这么不平静,不就是为了一个皇后的名分。如果有名无实,那么达不到他们要的效果,这个牺牲也就是白做了。但是这个名分也是至关重要的。
萧槙紧缩眉头,“这废了即便再复位,将来奉先殿也是不收你的。父皇跟母后不能同受子孙供奉,这是我的一块心病。”
“他们同穴而葬了嘛。”
“还是不够尽善尽美。哼,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一定要把母后的牌位放进奉先殿去。”
“这可没有先例啊。”谢陌眯着眼说,心头却明白了萧槙的意思,先把太后的牌位放进去,然后她的以后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毕竟太后是追封的都可以,她怎么也是元后吧。
“先例?太祖太宗做什么就是先例,我做的难道不是?我做的一样是后世子孙的先例。”萧槙的话里透出一股傲然。
谢陌笑,“可不是每个先帝所作的事都能被后代子孙当做先例,尤其是这等离经叛道的事。除非……”
萧槙凑近她,眼眸里是满满的笑意,“除非什么?”
“除非你做到开华禹万世基业,成一代圣君。那就黑的都变成白的了,自有人找话帮你开脱。”
萧槙捏她的脸一下,“你也是个离经叛道的。”
两人亲亲热热的依偎了一会儿,他把拟好的废后诏书给她看,她有些担忧的问:“这样后宫会不平吧?”
“这不就是你要的长门旧例么。如果不这样,谁都能欺到你头上去了。我还觉得你身边人手少了呢。”
谢陌摆摆手,“再那么多人,都没处摆去。岫云宫就一个三进五间的小宫殿,哪能跟坤泰殿比。”
末了,萧槙不无感慨的说:“一直望着你懂事,你说你这懂起事来我怎么也不乐意啊。”
“难伺候!”
想到这里,谢陌说:“走吧,搬新居!”
玲珑跟着谢陌走出坤泰殿,扶她坐上暖轿,后头几辆车装载着行李,一行人往岫云宫去。
云裳一群人出去,就有人说:“这算哪门子的废后啊?历朝历代可有这样废后的?”
贤妃看说话的人一眼,“有先例的,阿娇皇后入长门宫就是如此。废黜称号,一应待遇比照皇后,长门宫也不在后宫,不归新后管束。”
另有知道此事的,心头都有些鄙夷发问的人,但也隐隐担忧这到底代表什么。不过,阿娇可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了吧。
云裳当先上了自己的暖轿,然后众人才各自上轿,这会儿她总算找到后宫第一人的感觉了。
当天,萧槙抽空见了过来求见的云裳。
“皇上将后宫之事悉委于臣妾,臣妾怕一时处置得不妥当,想照旧例,让贤妃协管。”
萧槙看她一眼,“你能不计前嫌?”
云裳脸上的笑僵住,知道皇帝还在为他们几家人在朝堂上抓住谢家的事不放生气,放柔声音道:“哪有什么前嫌,都是为了公事。”之前贤妃被谢陌指使,是做了些得罪她的事。可是,为了大事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嗯,你知道就好。不过,她恐怕帮不了你。她病了,风寒。”
“今早还好好儿的呢。”
“病来如山倒!”
“臣妾失职了,皇上早上才交代臣妾统管后宫,如今贤妃病了皇上都知道了,臣妾居然还不知道。”什么病来得这样及时?
“这倒怪不得你,朕心情烦乱过去找她说话凑巧知道的。贤妃回去的路上有一片池塘,里头是残荷,她一时心有所感跑那里去看残荷去了,所以吹了冷风。还有什么事?”萧槙不耐烦的说。
“没、没有了。”
“退下吧,前方在打仗,朕忙得很,你把后宫看好了。”
“是,臣妾定当尽力。”
云裳退了出去,风寒啊,那就算了,这个是要过人的。不然,她还可以去看看去。云裳往岫云宫的方向遥看了一眼,他居然如此顾念谢陌。
长门旧例她也知道,她可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可是,陈阿娇是汉武帝的嫡亲表姐,馆陶公主为武帝即位出了很大的力。所以武帝才情断恩未绝!可是谢陌她凭什么享有这个待遇。谢家可是当初给皇上使绊子的,如今又通敌。皇上竟然还如此眷顾!
而丁柔此时更是在屋里两眼露出愤恨,过去几个月,他待她也着意温存。可是今天,她连协管后宫事务的资格都没有。如果烨儿还在,何至于此。
“德母妃”贴身宫女引了萧蓉进来,丁柔绽放一朵柔和的笑颜,“蓉儿,到德母妃这里来。”自从萧烨死后,萧蓉便时时的过来看望丁柔。无形中也将淑妃和德妃的关系拉近了。
萧蓉在旁边乖巧坐着,德妃和淑妃闲话。
淑妃轻声道:“没想到真的就废了,更没想到是这么个废法。现在,消息大概插上翅膀,飞出宫门去了。”
“不管怎么废,那也是废了。倒是那一个,立即便摆起了后宫第一人的谱。”
淑妃知道近半年,圣眷除了皇后就要数德妃这里了。今日却什么好都没捞着,自然是郁郁不平的。
“不怕,又不是不知道她。我听说,贤妃那么巧就病了呢。”
德妃一笑,“这是病遁,遁得好!之前有贤妃帮着,还左支右绌的,倒要看看今后她一个人如何唱这一台戏。”忽而美目一转,“不,还要加上你跟我,三个女人一台戏。到时候她就知道皇后不是想当就能当的了。要有家世,还要有能力。以为皇后,不,现在该叫废后了,就只是凭了谢家的家世么?”
“还有肖充容,那个女人也不简单。”淑妃淡然的提起如今唯一有儿子的肖充容。
“烨儿,我的烨儿——”德妃立时便红了眼眶。
萧蓉赶紧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德母妃,您还有蓉儿呢。”
“是啊,蓉儿也是你养大的,以后会孝顺我们两个的。”淑妃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宫女,后者便上前带了萧蓉出去玩耍。
德妃疑惑的看她一眼,什么话还要背着蓉儿才能说。
“什么事?”难道她知道是谁害了烨儿?
“有一件事,你觉不觉得奇怪?”
“什么?”
“以我们的年纪,不该很难受孕才是。可是,高位的妃嫔进宫以后,竟然只有贵妃生下个女儿。”
“还有皇后的不是落胎了么。”德妃说完也反应过来,她和淑妃都是生养过孩子,不存在不孕。淑妃还可以说是本元亏损了,她的身体可好得很。
“难道有人对我们动了手脚?”
淑妃蹙眉,“不知道,谁能下这个手?我也就是一个揣测,之前皇后把皇上的时间占去一多半。如今她被废,可又在打仗。皇上关注后宫的时间肯定也少。只是,我看着像杜宝林肖充容她们之前,也没有什么承恩宠的机会,却也顺利受孕了。算了,也或许是我们没福分。”
德妃抿嘴思索起来。
而此时的谢家,还没有得到谢陌被废的消息。
妞妞如今已经在掌管家中中馈,如今没有人来客往,倒也简单。虽是家门被围有些害怕,也还是打叠起精神处理庶务。
丫鬟婆子都退下了,正想歇一歇,忽然见负责采买的祥叔家的媳妇儿被人领着匆匆而来,不由得疑惑。如今,谢家唯一出得去的便是祥叔了。所以,他媳妇儿来此必定有事。于是叫人领了进来。
“何事?”
“孙小姐,奴婢的公公出去采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让我来告诉孙小姐。”
“好,你近身来告诉我。”
妞妞听了之后赶紧回内宅要把话告诉父亲。
旭旭现在也不能去树人院了,在家由父亲教导读书习武,现在正在庭院里蹲马步。胯下一根禅香点着,半天都不见少一点。
他看看香,又看看谢阡。谢阡板着脸说:“一炷禅香可以点五个时辰。”
“啊——”谢旭再无力支持,往后倒去。他开始听说罚蹲一炷香的马步,以为很轻松的,可现在都两刻钟了。
妞妞进来看到的就是老弟轰然倒地的小身影,好在爹爹把他接住了。
黄氏看不得儿子受这份罪,早早的到一旁屋子里绣针线活去了。家里现在这样,绣得自然是有一搭没一搭,她叫了姜姨娘作陪,两个人说着话。黄氏自然是想在姜姨娘这里套点话。毕竟她虽是皇帝赐下的贵妾,如今已经生了一子,心头也该向着谢家才是。姜姨娘得了嘱咐,只让她放宽心就是,万事都有人担待。黄氏听了心头才稍稍安定一些。
谢阡见女儿此时进来,朝他一福身,“爹爹,女儿有话跟您说。”便点了点头,“好,进来说话。”
“姐姐要说什么,我也听听。”谢旭说。巴盼着父亲同意了,就不必蹲马步了。这可比洛王殿下被罚倒立还苦。
“你回去好好休息,再敢爬到树上看外头,就真的让你把那炷禅香蹲完。”
“是。”谢旭听到不用蹲了,便高兴了起来。
谢阡带了妞妞到书房,女儿这么正经的回来说有话说,想来不是普通的话。
“爹爹,神谷在京城的药铺掌柜说,段大侠已经见着淮王了,他是被软禁在梁王的大军之中。只是被看守得极严,纵是段大侠那样的高手也无法近身,更别说救得他出来。听说段大侠受伤了,还挺不好治,是中的蛊。”
“蛊?你没听错?”谢阡瞪大眼。
妞妞摇头,“虽是几度学舌,但想来就是这个没错。”妞妞跟着谢阡也学了些医术,开始祥叔媳妇儿学得不像,她也是连蒙带猜的。
谢阡点点头,“我去告诉你爷爷去,你回去吧。”
“是。”
谢怀远听了,沉思了一阵,“我想起来了,当年梁骁少年成名,生得又好,一度还有过玉郎将军的美誉。他征战的时候就和苗疆王女有过露水姻缘。如今,那王女已成了女王,段大侠应当是中了她们的蛊毒,他还看到了不少苗兵在军中来去,那想必苗兵也参战了。怪不得梁骁敢行此事。那些苗兵,倒真有些不好对付。而且总共有十万之众,对战事的影响极大。皇上怕是还不知道有苗兵参战的消息,不然,调动的兵力当不只那些。这场仗照这么打下去,是要旷日持久的。谢家现在百口莫辩,等不得了。你设法进宫,把消息透给皇上。这对谢家的处境皇后的处境都能有点帮助。”
谢阡点头,忽然看到总管福叔从外院进来,脸上十分焦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福叔声音有些不稳,“皇后娘娘被废了,大理寺的人来拿老爷和大少爷。”
这下不只谢阡,连谢怀远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废了?如此大事耽误不得,还是得设法让皇上知道。”
说话间,奉旨承办的大理寺卿与齐王已经进来了。
谢怀远扬眉,“王爷是来抄家的?”
齐王摆手,“先生说哪里话。皇上特地派弟子来,不就是要给您、给谢家留脸面么。”当年齐王自然也是在南书房读书的,他的孙子和谢怀远的孙子一般大小,但他却比谢怀远小了将近二十岁。
“那就请宣旨吧。”
既然是有通敌的嫌疑,魏国公那边又始终没有回应。朝中便一直有人上折子要求查办谢家。只是皇帝一直挡着。今日废后的旨意一出,便有人立时又提了出来。
不过因为废后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些人也就没有再咄咄逼人。皇帝便派了曾在谢怀远手里读过书的齐王前来督办。而且言明只是暂时羁押查办,不是抄家,不得惊吓到谢家的女眷孩童。
谢怀远对齐王说:“王爷来得正好,老夫托王爷给皇上带两句话。”以谢怀远的身份,即便是即将为阶下囚,说出来的话也是相当有分量的。齐王忙道:“先生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第一,有人去了梁军大帐,见到淮王被看守严密;第二,那人还看到梁军中有许多苗兵。听说苗疆有十万兵马呢。皇上如果要问详情,可打发人去神谷在京中的药铺。”
谢怀远与谢阡二人被宣完旨的大理寺卿带走,只是没有上刑具而已。而如此要紧的两句话,齐王立时便跑进宫求见皇帝面奏。
萧槙听了,震惊的说:“还有十万苗兵?”这倒真是个天大的消息。可是,朝廷的兵马可禁不住再抽调了。各处边关须得守好,虽然有协定,但若边防不稳,那些异族人自然也是会乘虚而入的。这下子棘手了。
“是,先生还说如果皇上要知道详情,可以遣人去神谷在京中的药铺询问。”
“神谷?郑达,差个人去药铺问一下,段大侠的身体可有大碍,如果能够进宫,朕想亲自问问。”萧槙知道这个段远就是当年帮着谢陌逃婚的,对他本来没有好感。可是如今他做的事,倒是当得起一声大侠的。不管是为了和皇兄的私交,还是天下大义,他总归是闯梁军大营探出了消息,而且还是有苗兵参战这样重大的消息。另一个皇兄是受制于人的消息就更加的重要了。
药铺的人很快回话,说段远行动无碍,可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