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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什么来头。”
魏冲功课做得足,即便是在短时间,也能道出对方来历。
“本是大盛东洲一个官,后来东洲沦陷,他也没了指望。想着曾经被老大救过,带着为数不多的兵过来投靠。”
近来他的名号在边陲愈发响亮,投靠的残胜军不少。挨个儿来议略显麻烦,挑重点。
“带了多少人?”
魏冲闻言抓抓头,仔细想,答道。
“估摸几千。”
齐二在旁听得不对,总觉差点什么,便拧眉沉声。
“大哥,我觉得这人不简单,你看要不要……”
话没说完,顶上的男人直起身,走下榻,面无表情。
“既有那个意思,捎封信,先派去晋川。”
旁人不明,凑近琢磨话里深意。
“嗯?什么……晋川?您是要?”
他一哂,狭长呢眼眸似豹子,自顾自倒了杯水。
“李广那条狗,不妨多给他配点对手。”
恍然领悟他的意愿,魏冲合手一拍,笑。
“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对对,先派去搞定李广,再行商议。”
齐二爷缓缓点了头,他在大事上比较谨慎,语气慢。
“认真跟他说,往后咱们东行还需些助力,别太莽撞。”
魏冲跟着附和,几人常待一起,默契得很。
“行,那我一会儿下去给他回封信。”
说罢就动了动胳膊,罗劼仰头灌了口温水。后背有些紧,但已没之前那样疼。
话一说完左右无事,齐二好打听。忆起什么,总觉这几日是不是忘记去做什么事。摸摸下巴,悄然向对面的魏冲使了个眼色。
“嗯,琐事你自己定。这几日大哥养伤,没什么要事别来参合。”
几人了然,皆是无话,简洁应下。
“知道,我明白。”
一语毕,又像觉得少了点什么。再度看向魏冲,意味深长。
“倒是底下营寨……这几天没消息传来?”
眨眨眼,语气意味深长。反倒是对方粗着性子,毫无察觉。
“啊?什么消息?”
他能这么问,谁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连罗劼都看了过来,神情扑朔迷离。旁边拿信的男子听到这里,本想帮腔,哪知魏冲却先一步抢话。
“哦……你说医馆呀?阿奇,这几天都是你在看守竹林,外头有话传来没?”
底下人听了这话,赶紧上前,屏了屏,如实道。
“回冲哥,有。”
他一顿,愈发觉得不对,没看齐天桀,径直出口。
“谁?还不快说。”
那小兄弟略显迟疑,垂下眸子谁也不瞧,握了拳,老老实实上报。
“是……是一位姑娘,就是瑞老太家的那位。来过几次,说……说是想打听老大的伤势。”
意识到此,几人都是一愣。一来没想到那丫头敢跑到竹林这么远的地方,二来更是罗劼没想到的,纪嫣竟然主动过来打听他的消息。
魏冲蹙眉,下一刻就把小兄弟的领子拎起。
“你说什么?”
“那你怎不请她进来?”
这话是说给上头人听的,那人被拽得脸部变形,颇为语塞。
“……竹林重地,腹心兵营,没别的指令,小的不敢贸然放人啊。”
跟前的汉子扶额,显然被他气着。
“你……”
罗劼没反应,抬手拉过旁的外袍套上。陆明在边上品茶观望,眼瞧此举,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老大抱歉,看守不懂规矩,不知纪姑娘自己来过,您看这是……”
魏冲摸不着北,还在那儿努力圆场。只可惜看守的兄弟没错,他也没错。规矩是规矩,万万不可轻易破了去。
但那先前沉默寡言的男人,闻听此言已经按捺不住。
拾起桌上马鞭,无视陆明打算过来换药的举动。灵活系上腰带,不等它人再劝,踢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听了那话,除了满脑子惦记的丫头,还能有什么。
这几天本就心心念念记挂她,以为能安心养好伤再下去见她。哪知听说那傻姑娘竟然静悄悄来过,进不来,又悄然离开。心里头腾地一股火,燃得自己都快耐不住。
想起她,何等的心热,只要一念到那拧眉不言的小模样。整个人都很躁动,霎时失了理性,只想立刻过去见人。
而坐在二楼屋中的齐天桀始终没说话,察觉到这传话中间人当得不称职,待罗劼驾马离开后方才敢探出脑袋。大声吼了句,带着似有若无的焦。
“诶,大哥,你伤还没好,打算去哪?”
***
能去哪,毫无疑问,这位爷眼下大概只想见那心尖上的姑娘。
管他什么劳什子伤,经过观苍崖的事,他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纪嫣这丫头他要定了,并且坚信只要真心付出,定然会有收获。
翻身上了逐日,罗劼很快持缰前行。营寨腹地离医馆不太远,骑马更是快。没过多久就见到那远远屹立的小楼阁,炊烟袅袅,散发一股子悠闲。
此地当然没有前寨那般刻板,规矩也不多,生活化十足,瞧着便让人松懈。
这个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医馆的大堂零零散散几个汉子,杵在底下等着老李抓药。
姑娘还在二楼照理瑞婆婆,擦脸擦身子,末了端着木盆往下。经过前堂,感觉几名男子投来的异样目光。埋下头,飞快垂首离开。
经过一段日子常驻,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但凡是男人,都会管不住自己的眼。
他们准备用饭,小医徒在摆碗筷。罗劼驾马前来,将逐日搁在外头。鉴于此地闹腾,招手让医徒把纪嫣叫到屋旁的小溪边,说有话跟她讲。
她本还忙着,听说有人找,霎时就愣了愣。毕竟在这里没有熟识,稍微能说上话的估摸就那几个。小医徒不忍瞒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向她道明实情。
原来是罗劼找她,才刚从竹林过来,叫她出去说几句。
知道从观苍崖回来她俩就没见过面,姑娘也惦记对方安危。小医徒隐隐沉默良久,还是老实交代。眼见跟前的小佳人怔了阵,随即放下木盆悄悄推开房门。
一语拉回注意力,纤手在围兜上胡乱擦了擦,和老李说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小姑娘今天穿了身浅黄色的衣裙,头发梳成利落的长辫。两颊泛粉,肤白细腻。一双水眸漾了倦色,却一点也不显憔悴。楚楚动人的娇盈,女儿家的气质全隐在举止间。
听了传话,一路小跑。医馆离溪边不远,没走多久就能看到两排树丛与几块大石。举目望,踮了脚。眼看罗劼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身着黑袍。下巴有薄茬,瞧上去倒是没待收拾。
大概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见了纪嫣,转头抬眼。不知是不是养伤躺了几日,棱角比起往常更加鲜明。眉似剑,下颔线条分明,利落锋利。
闻着真是他,姑娘倒是缓停下来。有那么瞬间是说不出话的,脑子里闪过些画面。经历崖上那一晚,有的东西突然变得微妙。
前几日的焦急像霎时间隐进心底,压制住的慌乱。慢慢走过,屏了呼吸,心一顿。保持一段妥善的距离,静静停留在他跟前。
他没开口,眼中似笑非笑。眉目如初,离得近,英武的身型衬上那温热的眼神。气宇夺人,无尽锋芒。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记忆中未曾改变。受伤时如此,崖上惊险时亦是如此。想不到他什么时候会折了气势,认真回忆,是否就是那日待在灶台边,他替她煮面的时候。
心思飘远,娇唇紧抿。尚未回神,再想得多些,思绪渐渐没了着落。
而远处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概在溪边捉鱼打野。姑娘的眼睛一错不错地平视男子胸膛,没敢抬眸,手指悄然握住身下衣摆。
就这么打量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想了几日,真正见到又没了话。罗劼走近,挑眉看她。从那轻颤的眼睫到张合的唇瓣,薄薄的裙,酥软的香,一缕一缕绕进心底。
她的味道总能让人腾起热来,像埋在骨头里的酥痒,细细地啃,说不出的滋味。不甚浓烈,就似那女儿家最平常的气息。即便如此,仍旧撩得人不能自已。
心跳不似往常那般,更不似他在外与敌厮杀时的痛快淋漓。周遭没了天地,只有她。眼神不动,半响后沉声。
“你来竹林找过我?”
简单一声,带着暗哑。风停下来,他这一身,宽肩束腰,好生迫人。意识到此,姑娘悄悄退了退。
“嗯。”
一股子劲笼罩周围,他的逼近总带着莫名的压迫,挺拔高大,让人莫名不敢凑近。
“伤好些了吗?”
不等她问,罗劼自己开了口。她的伤……能有什么伤,那一摔全让他护了个严实。压根就没怎么伤到,隔了几日,一切都好。
提了口气,口里细声道。
“好多了,你呢?
似都习惯了开门见山,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
“差不多。”
听罢抬眸往他身后瞧了瞧,有些僵,踟蹰。
“哦……”
语毕一时无话,她顿了顿。目视近在咫尺的男人,适当时候退离一步,找了旁的矮石头坐下。随之而来罗劼也与她并排而坐,二人待在大树下遮蔽处。眼看远处来往的人流,不由自主的沉默。
他无事,手持树枝,啪地一声捻断。一副淡泊沉稳的态度,往来的汉子似乎知道这头怎么回事,倒没敢直剌剌地瞧。
又是一刻过去,悄悄辨他的脸色。纪嫣的手绢不知怎的从怀里带出,不自觉飘到几步外。回头,正起身打算去捡,哪知腕子却被他拽住。像之前某次那样,很有力。
他没看手绢,将注意力放她脸上。四目相对,语气听不太明。
“去哪,不跟我算账?”
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拉住她。剑眉微蹙,霸道执拗。
女子默住,周身一僵,便觉难以动弹。眉头轻轻一拧,手腕低垂。
“算什么……”
她不明,倒给了对方一丝机会。这可是她说的,不算自然最好。但瞅见那正经正色的小模样,心里忽然起了逗弄的意思,便张口直言。
“那日我亲……”
话没说完立刻被她抬手捂住,纤细绵软的小手就这么触在唇间。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纪嫣有些急,不由自主阻拦。
“诶,你别说。”
她是惊诧,毕竟眼下光天化日。来往还有别的人,要让谁听了去,传出去不靠谱,那该怎么办。
在这些细节上她倒在意得紧,罗劼不动,按了她的手攥在掌中,俯身靠近。
“不算了?”
他一来,姑娘只得退。石头坐不住险些滑下,跟前男人干脆一把捞了她,见人止不住摇头,大着胆子逗趣。
“那再亲一回?”
有了那层亲昵,不知怎的就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她挣不过,听了这话脸窘得发红,忍不住阻了声。
“罗劼!”
直呼其名,再没往常那般避讳。他一听,没见恼,倒是不自觉露了笑。贴着她冰凉到手,暖融融的包裹,好半天后才舍得放开。
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不过这男人在某些方面粗糙得很。并不爱瞎墨迹,只当见着她,能这么近跟她待一块儿,便觉不错。
挨到眼下正当饭点,他来此当然不会让她饿着。霸了人没肯走,丫头聪明,察觉他的举止,意识到什么,捡起手绢默默放回怀中。
他打算去吃饭,回营寨自不可能。如此好的天色,带她下山也不妨。只是才将回头,试图去握她的手。姑娘一滞,连忙不动声色退开。
心思倒真通透,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捏紧,小声拒。
“婆婆还在病,我不能离开这里。”
知道他想干嘛,提起瑞老太,终是明白她眼下心里在顾虑些什么。也对,没老人相助,他或许这辈子都不定能遇到她。瑞婆婆没几天安详日子,守着陪着倒是如今最重要的事。
收起气性,罗劼不再赖了她。吁出口气,面色如常。
“安心陪着她,等这过去再和你算。”
两人起身,姑娘比他矮了一头。本就不算高,到他跟前更是娇小。出口的话有待斟酌,小心抬眸。
“你要同我算什么……”
刁钻的小东西,说她心眼透,该明白的地方总是扮迷糊。都这时候他当然不会跟她打马虎眼,挑挑眉。
“你说呢?”
午觉日头高,周遭的人应了时辰都散了大半。他无所顾忌,难得收敛神情,正色。
“纪嫣,我心里有你,下半辈子,只求你一人相伴。”
这般用心用情,从未在任何女人面前袒露。于她头一回,往后亦不可再有。观苍崖以命相护,他对她向来都是掏心窝子,半点不含糊。
姑娘听着,脸不知怎的竟染了红。低着脑袋没肯搭话,罗劼瞧着,蹙眉。
“怎不说话,惹你嫌了?”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丫头在这方面颇为拧巴。结果语毕之后,果真听她迟疑道。
“我……我有婚约,纵使……也不可。”
提起那些,男人顿时没了好脸。当然这些都不对她,只对那劳什子碍事的婚约。吸口气躬身俯下,一字一句。
“爷看中的人,谁要抢,让他们都来试试。”
说着说着就霸道犯浑,她什么都明白,只拧了眉,脸颊莫名红透,无奈启唇。
“你……就总是这般……”
一切的一切他看在眼里,幽深的眼眸对上那低垂的双眼。品她眼睫处的颤,闻言也不急,出口又问。
“不喜欢?”
听到这一说,纪嫣抿唇。一时乖张,刻意到略显有趣的神情,微摇头。
“不。”
没待她再言,拉起那并垂的小手放在嘴边啄了一口。紧蹙的剑眉复又舒展,相当无畏,抿紧的唇角勾出一丝笑。
“世人都道女人爱说反话,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