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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骂蔡小乐没头脑、怪她没出息,却不能不同时对齐家琛感到失望、不得不坦白承认这个男人的无情。他为了扳倒齐盛尧,不惜把跟自己工作了七年的副总舍出去、眼睁睁看他身败名裂;还有,把一心一意念着旧情的上一任秘书利用得彻底……
这一切,他做起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说来也怪,现在的钟蕾真的很能体会当初南晞的感受。眼前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似乎都让人无可挑剔,他英俊风流、事业有成、周到而缜密,作为一个情人,有时候温柔得让人直要溺毙。可是,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不可扼制的感觉,在齐家琛那里,他的感情和他的工作生活,就像被放置在了两个世界里——格格不入。
她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刹时停住,齐家琛陷入了沉默。谁都没说话,却同时不肯妥协地注视着对方。
这沉默的间断实在太久,久到齐家琛叹了气;在这一刻,面对钟蕾浓郁而执着的眉眼,丝毫不肯妥协的唇角,他真的只能叹气。如果她没有这样敏感、如果她没有这样倔强、如果她只是一个稀里糊涂的普通女人,他会不会好过一些?可惜这一切如果都不现实,当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当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她还是这样;从没隐瞒,也从没有过改变。
“没错,那项专利用于生产这种制剂是有些问题,可能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但是它造价低廉,比传统制剂的成本节省百分之三十以上。我知道齐氏一定会用它,他们跟美国签了上千万美元的合同提供这种原料,一旦这些可能的不良反应被察觉,齐氏不仅违约还会面临法律问题。这样说,够不够明白?”
“你用什么打击齐盛尧也好,怎么能用药品、用无辜人的身体和健康来做赌注?而且姚远呢?他成了替罪羊,你不可能不清楚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以后可能想进一家像样的公司都难。还有蔡小乐,她那么全心全意,一点不曾防备你,你就真狠得下心把她当猴儿耍?”
齐家琛的脸阴了,空气也凝滞起来;钟蕾终究还是仰起了头,“你真的非要跟齐盛尧斗下去么?你收手吧,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竞争了,这叫阴谋陷害你懂不懂?”
“陷害?”齐家琛冷笑,“我陷害谁了?专利是齐氏自己选择的,是姚远搭的线,他们跟美国人的合同更加不关我半点事,凭什么说我陷害?”
齐家琛一脸阴沉和笃定,钟蕾却只觉心如冰冻。
这样的算计这样的手段,在法庭上就连最优秀的律师恐怕也拿不出证据来对他不利。他站在幕后,导演了这场戏,让所有演员都大伤元气,却跟他自己毫无关系;真好戏!是不是应当为他喝彩?可是为什么,她却只觉他陌生。
他的嘴角仍旧坚毅地抿着,目光飘向了远方,似是空虚缥缈,又似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嘲讽、更有独行。钟蕾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他竟然有些可怕,他的世界是这样无情而阴沉,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比陌生更加陌生。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冷血的人”
“冷血?”他苦笑,满眼落寞,“把自己的亲哥哥逼到走投无路、逼到死,那才叫冷血。跟齐盛尧比起来我差得远了。一个被自己的亲叔叔害成了孤儿的人,你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像你想得那样热血沸腾、光明正大!”
齐家琛满目阴霾,再不现当初一点点儒雅风度,只是愤恨与不甘。他的眼眶微微红了,手指紧紧扣在她的肩膀上面,面色痛苦而冰冷。
钟蕾万料不到会听得这样骇人的话语,一时愣住说不出一句话。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阳光热情,你第一天认识我?钟蕾,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说蔡小乐、说姚远、甚至把什么无辜的患者都说出来了,这些人你都关心,可你根本没有提到我!你所在乎的只是你自己的信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真是应该先想清楚再说。”
齐家琛丢开手,笔直越过钟蕾,拉开车门启动,一路呼啸而去,只留她一个人立在老旧而孤寂的小区院里,不知何去何从。
寂寥而杂乱的草坪,似乎还回响着刚刚的话语。钟蕾失魂落魄地蹲了下来,在那已经开始泛黄的、将要破败的草地上照出了一个模糊而孤独的影子。
那个影子不停在质问着她‘你在乎的是你自己的信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喜欢的究竟是这个男人还是你自己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