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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这个青年武力很是不错,既然有这等本事,何不前去从军?将来也能挣得个前程,总好过你这般在山野之中朝不保夕。”
“算了吧,”曹彰笑道:“你们这些官老爷,一个个心都黑的很。
明明知道打不过曹军,还骗我们这些百姓去送死,我们才没那么傻。
这些东西,小爷都笑纳了,你们走吧。”
“不是,你抢走了我们这些东西,让我们回去怎么交差?”陈寿气的直跺脚道。
曹彰把长枪抗在肩上,翻了翻白眼不耐烦道:“怎么交差那是你们的事,看你是个读书人,想必会写字算账吧,要是觉得回去不好交差,可以考虑去我们山寨做个账房。”
“你们……”陈寿气的一拂衣袖,厉声道:“简直是强盗。”
随即却又想起来,对方这些人本来就是强盗,可他们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他们将要去阆中劳军的消息早已经送到,可是物资在半路却被强盗抢了,仅凭几张嘴到达阆中,又如何劳军?
欺骗了军兵,到时候怕不会发生哗变。
“老三,别胡说八道,”这时候丁辰从后面骑马缓缓而来,两侧的军兵像波浪一般散开。
曹彰在旁边赶紧拱手正色道:“见过大当家!”
“去去去,”丁辰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这货竟然还演上瘾了。
对面的谯周一时间有些发愣,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这位山匪的大当家,竟然是个如此文质彬彬的俊逸青年。
此人更像是哪个世家的贵公子,根本就不像山匪。
“你……是大当家?”谯周疑惑的问道。
丁辰直接道:“敢问阁下可是谯允南先生?在下这厢有礼。”
“你认识我?”谯周心头一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那么对方未必是山匪,或许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下丁辰,从南郑而来,”丁辰微笑道。
“你便是丁辰?”谯周与陈寿罗宪闻言均是一楞。
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他乃是西川最大的敌人,要没有他,定军山一战黄忠已经胜了,万没想到在这巴西郡竟然能撞见。
“阁下胆子可真大,”谯周冷笑道:“竟然胆敢潜入到我巴西郡内行凶?”
“这里也是大汉疆域,我作为汉臣又有什么不敢来的?”丁辰无所谓的道。
“你是曹魏尚书令,他魏公马上就要称王了,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汉臣?”谯周有些激动。
“就算魏公称王,也是大汉天子亲封,我这平北将军柳城侯,朝廷也没有下旨废除,又怎么不是汉臣?”丁辰缓缓道:“倒是你谯先生,作为益州牧刘季玉麾下,本该忠驱义感,竭诚尽节,可是如今却在窃取西川之贼刘备帐下效力,那你还算不算汉臣?”
当初刘焉刘璋父子做益州牧都是由天子亲封的,可是刘备夺取西川之后,乃是自领益州牧,并没有得到天子任命。
当然,大家也都清楚,天子在曹操手里,天子任命也就是曹操任命。
“我家主公乃是汉室宗亲,老夫是不是汉臣还用他人说?”谯周抖了抖衣袖,冷声道。
“天子在许都,不在成都,”丁辰厉声道:“当然这是政见之争,我也不跟你废话。
我朝廷大军屯驻于南郑,不日将挥师南下。
你家主公既然自称汉室宗亲,可他为了割据西川,一己私利,就拉整个蜀地数百万百姓与其陪葬,这是汉室宗亲能作出来的事?
到时蜀地被杀的支离破碎,你谯允南等一众佐官便是最大的帮凶。”
“老夫不跟你逞这口舌之利,”谯周愤然说道。
论军事,西川不是曹氏对手这是不争事实,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是要与曹氏硬拼,谯周本就有意见。
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辨明的,谯周凛然道:“反正今日老夫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不想再辩驳这个问题。
丁辰见状,缓和了一下情绪,微微笑道:“在下也曾读过几天书,对于允南先生所着之文章,也曾读过,而且对先生之文章也有不同见解,”
“愿闻其详,”谯周捋着胡须挺直了胸膛,“你说的是哪篇文章?”
对谯周来说,指责他别的还好商量,可是对方竟然又开口指责他的文章,简直是开玩笑。
“在下读过《古史考》,”丁辰抖了抖马缰绳,向前走了两步。
他前几天根据曹丕所说,又回忆了一下后世唐人清人对《古史考》所做的评价,汇集了一番总结。
“如果在下没记错,这部书是为考订司马迁所载周秦以上史事之误而作,而且先生在书中却对‘伪’字很是反感,”丁辰缓缓道。
谯周凛然道:“考证历史当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此及彼,岂能妄加猜度?”
“好一个去伪存真,”丁辰道:“可历史乃是一门经验之学,前人在史料纪录中,不自然的会加入记述者个人情感,未尝不可以称为‘伪’。
后世人在解释历史过程中又添加了主观成分,可以说伪上加伪,这是不可避免的,岂能去除?
岂不闻《荀子·性恶》中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即凡非天性而人作为之者,皆谓之伪,由此可见‘伪’即人为,与‘天然’相对。”
“伪即人为,与天然相对,”谯周喃喃自语的说着。
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一个身居高位的曹氏高官,在这种场合能跟他展开学术辩论。
而且对方那些见地虽非不能辩驳,但却很新颖,至少天下还没有人能如此鞭辟入里的反驳他的文章。
“阁下还真是个奇才,”谯周盯着丁辰赞叹了一句。
他作为大儒,并非不能接受别人反驳他的文章。
相反,有人能根据他的文章提出新颖的观点,他还感到非常兴奋,至少对方是真读懂了他的文章。
“如非两军交战,老夫倒真想跟阁下辩论个真伪,”谯周摇头叹息道:“只可惜,现在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怎么没必要?”丁辰突然手中一抖,高声道:“谯周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