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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南境的行程确定得十分匆忙,不仅由于王城流言四起,也因为国王的眼线传来急件,信中提到雇佣兵团长似乎有意向乘船前往新大陆。
南境像一块色彩艳丽却危机四伏的拼图,由许多小国拼接而成,以内陆河流为界。刺客来自的国家名叫尼亚,位于西北部,临近大洋,海路不通往外界。曾有贫民为了躲避酷刑,深夜驾船逃脱,但都没有回来。
传闻是海神无法忍受人类的亵渎,便召来暴雨和雷电掀起巨浪,使得海域上的人连人带船一起侧翻,沉入海底,白骨被他的锁链困住,幽魂在水下游荡,会将无辜之人也拖进水中。
但也有人曾说家里的兄弟在夜里托梦回来,讲述了大洋对岸有一片无人开采的陆地,一群经历过了深海磨难的青年人在此耕作饲禽,重建家园,融入了当地土著居民的生活。
然而不论是幸存还是死亡,如果雇佣兵乘船离开陆地,找到他的机会就如大海捞针,十分渺茫。
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信件,必然不是巧合。王城虽然管辖森严,但消息并不闭塞,难免有漏网之鱼潜入,他们隐藏在人群之间,可能是集市上叫卖的小贩,也可能是妓院里寻欢作乐的贵族。
国王此举也是迫不得已,雇佣兵们常年在刀尖舔血,以金钱至上,不可能因为听闻有新大陆,就贸然准备放弃生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探险所谓的“新世界”。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雇佣兵团长听闻风声,编织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以谎言为线,引他们去往南境。
南境不似王城富裕,近年来底层市民和流动人口增加,甚至有当街盗窃和杀人的事件发生。饥荒和天灾屡屡造访这些小国,使得人民的生活愈发艰难,好在尼亚临海,渔业与林业足以支撑农民的生活。
理查德一行人准备乔装成富人与跟着他的家仆和侍卫,前来尼亚做生意。虽说是富商,队伍的规模也不能太大,以免引起过多的注意。
队伍中有六人,艾文作为侍卫长贴身保护理查德,另外两名骑士也扮作普通侍从,而剩下的两人则是真正的仆从。他们换上了轻便的护甲,外袍绣有纹章的全部换成普通的布袍,马车换成了木制的,内设并不豪华,勉强能卧躺。
任务特殊,国王私下分别召见了两人,他对理查德嘱咐了什么,艾文并不清楚。但国王见到他时和颜悦色,言语间没有责怪的意思。
相比之下,艾文此时面对国王,颇有些做贼心虚。
即便有理查德的保证在先,他也觉得像是在国王眼皮底下偷情一样。
他毕恭毕敬地向国王行礼,国王却像对待孩童一样向他招手:“艾文,你过来。”
国王面容平静,艾文却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只能像生了锈的铁器一般向前机械地移动,惊慌就如同伸开枝叶的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思绪。
而国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卷很厚的羊皮纸和一枚银制的纹章。
他将黄色的羊皮纸展开,内里是一张完整的地图,蜿蜒的边界和每一条河流都精细地勾勒了出来,边缘还有墨水的痕迹,显然是绘画的匠人连夜赶出来的。
这份地图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艾文的注意。他不禁循着这些有规律的线条眯起眼睛,细看之下,地图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红点,是用特质的砂石研磨后涂抹上去的,如果地图没有损坏,即使字迹淡化,这些红点也不会消失。
国王指着这些红点道:“若是遇到危险,不要贸然行动,带着我的纹章去找这些地方,会有人接应你们。”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艾文也不由惊叹于国王如此庞大的势力范围。
他幼时听父亲提起过一些有关战争和领地的故事,有关国王的都是隐晦地一带而过。而几十年过去了,国王暗中稻光养晦,实则已经用野心和手掌包裹住了一整个南境。
在他面前展开的,是一份绝对的机密文件,一旦被人泄露出去,后果难以预测。看过它的人,用一只手指就能数出来。
艾文心头突突地跳,忽然感觉肩上的重任如巨石一般沉重。
他猛地跪在地上,几乎将头垂在国王膝盖下方:“陛下!”
国王没有去扶他,而是指了指艾文手上的银章:“这个纹章,整个王城只有一枚。现在我将它给你,你要好好保管。”
他郑重地向国王行礼:“陛下,艾文定会不辱使命,保护好公爵,找出真凶。”
国王眉头舒展,深邃的面容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他举起手中的权杖,在王座阶前敲击了几下,发出了银铃相撞般的脆响,回荡在偌大的殿堂里。
他将权杖使为利剑,轻轻放在半跪着的骑士的右肩上:“天神在上,保佑我英勇的子民们。”
此时谁也无法预料,南境之行居然会如此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