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重庆(四)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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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明信片——带着股幽幽的油墨味,像是从某本书里掉出来的。明信片上只写了两个字:时瑞。字迹很娟秀。
陈一茫实在憋不出了,跑去拐弯抹角地问:“老师,你读大学的时候很多女孩儿追你吧?”
“怎么,”时瑞笑着看他,“有女生追你,跟我取经呢?”
“不是……不是,”陈一茫立即窘迫起来,“我就随便问问。”不过他也的确收到过隔壁班女生的表白。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时瑞翻开一沓语文试卷,漫不经心地说。
那是夏天的午后,重庆的夏天过于闷热以至于把人的思维都变慢了,蝉鸣一阵高过一阵,更是吵得人头脑发昏。也许因为夏天的缘故吧,他竟然真的问出了口:“如果有学生给你表白呢?”
“师生恋违反学校规定,违背师德。”时瑞不加思索地说。
“但是学生毕业之后就不是你的学生了。”
话一说出口,外面蝉鸣停了。
——也许没停,只是他自知失言,吓得大脑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时瑞缓缓扬起脸,目光笔直地看向陈一茫。
他说:“你想得太多了。”
从他扬起脸到说完话,这个过程大概只用去不到五秒钟。
可是这五秒钟极其极其极其缓慢,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审判,陈一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去的。
“那我先回家了。”最终,他落荒而逃。
“你觉得他知道你的心思了?”网友问。
“有可能。”
“啊,那后来呢?”
“后来放暑假了,再开学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辞职了。”
“……”
足足过了十分钟,当陈一茫已经为自己兑好一杯速溶咖啡,对方才再次发来消息:“也算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陈一茫盯着“美好”两个字,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他和时瑞故事到此为止,那他也不必六年不回重庆。
接任时瑞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老师,专带高三,据说很有一套教学方法。但因为美术集训的缘故,高三的大部分时间,陈一茫泡在校外培训班里。
那一年他拥有了人生第一张身份证,顺便把名字改成陈一茫。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这是《赤壁赋》里时瑞最喜欢的一句。
他给时瑞发过两次QQ消息,第一次是问:你为什么辞职??
语气很冲,真像个任性的小富二代了。
时瑞没有回复。
过了16天,他第二次给时瑞发消息:老师,你为什么辞职了?同学们都挺担心你的。
这一次他像个合格的学生,而时瑞也像个合格的老师——不,他本来就是。
时瑞:家里有点事,没办法只能辞职了,你转告大家不用担心我,高考加油。
陈一茫:老师,你还在重庆吗?
时瑞:嗯。
陈一茫:好的,我会转告大家的……老师晚安。
他以为时瑞会回一句“晚安”,然而时瑞什么都没有回,QQ头像直接暗了下去。
如果到此为止,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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