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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王安石情不自禁地蔑视了他一眼,正欲张口,忽听得一人道:“我反对。”

    他偏头看去,只见张斐站起身来,不禁是一头雾水。

    韩琦、富弼也懵了。

    韩琦问道:“你反对什么?”

    张斐道:“我反对范司谏移花接木,混淆视听,进行诱导性提问,企图诱导王大学士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口供。”

    王安石很是郁闷,就这级别的诱导,我会上当,你看不起谁呢?

    韩琦也是好奇地问道:“移花接木,诱导性提问?你这话从何说起?”

    张斐道:“方才范司谏提到‘祖宗定下的二府三司制’,这是祖制,而不是祖宗之法,而范司谏的这番提问,显然是想将祖宗之法和祖制混为一谈,故意来混淆视听,这对王大学士是非常不公平的,也非此桉所要审理的问题。”

    范纯仁笑道:“也就是说此司有违祖制?”

    张斐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为何这般紧张,连问都不许问,莫不是心虚了。”范纯仁笑问道。

    张斐不答反问道:“听闻你爹是范公?”

    范纯仁稍稍一愣,点了下头。

    张斐又问道:“听闻你爹变法失败了?”

    范纯仁嘴角抽搐了下,点了下头。

    张斐道:“听闻你爹是奸臣?”

    “混账!”

    范纯仁当即暴跳如雷,“你这小小耳笔,胆敢羞辱家父。”

    张斐呵呵笑道:“你急了,你心虚了。”

    砰!

    富弼听他如此诽谤范仲淹,当即就忍不住了,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桌子,“张三,你若再敢在公堂之上胡言,本官要治你藐视公堂之罪。”

    张斐拱手道:“对于我方才对范公的不敬,我是深感抱歉,我也愿意接受惩罚。我也能够理解范司谏的愤怒,他是为了捍卫范公的名誉,而不是心虚。同理而言,我也不是心虚,而是在捍卫我的客户,也就是王大学士的权益,我们没有必要回答跟此桉无关的一切问题。如果范司谏问王大学士今儿有没有洗澡,王大学士是不是也要回答?”

    王安石嘴角直抽搐。

    你小子是认真的吗?

    什么不好举例,你拿这个举例?

    “哈哈!”

    苏轼听得都就乐了,拍着大腿笑道:“看来王介甫不喜洗澡,已是人尽皆知之事。”

    只见前面十余人同时回过头来。

    苏轼一怔,顿时很慌,我...我怎么坐在了条例司官员堆里面了,不禁偏头又看向苏辙,老弟,你带的什么路啊?

    苏辙很是委屈,我就是制置二府条例司的一员,我不坐这,我坐哪里,你自己要跟着我的。

    苏轼抑郁了。

    他为什么跟着苏辙,就是瞅着这厮竟然能够坐在前面。

    如今他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原因就是制置二府条例司就是被告,他们当然能够坐在前面啊!

    这会不会引起误会啊!

    苏轼不禁左右看了看,好在也没有人关注他这个小喽啰。

    苏辙为什么能够进制置二府条例司,就是因为他回来就跟赵顼上了一道奏折,议论当下政事,点出国家面临的问题,不用想也知道,他也是在督促朝廷兴利除弊。

    苏轼就没有这么做,他认为问题大家都知道,关键是怎么解决,他也是在观望新法。

    只听得那范纯仁激动地说道:“你才是在混淆视听,祖制和祖宗之法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国家的一切都与祖宗之法有着莫大的关系。”

    说着,张斐向旁边许止倩道:“制度文桉。”

    许止倩赶忙找出一份文桉递给张斐,张斐接过来,翻开来,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道:“当年太宗设审官院、考课院、审刑院,这是不是改变了太祖制定下的制度,是。但这是不是违反祖宗之法,不。恰恰相反,这是遵循祖宗之法。

    至于其中原因相信就不用我赘述了吧。

    由此可见,祖宗之法乃是国家的根本大法,制度的设计是要遵循祖宗之法,别说制置二府条例司只是一个临时官衙,即便改变现有制度,也不一定违反祖宗之法。

    基于此,我恳请二位主审官,不应将祖制纳入此次诉讼的范围内。当然,如果范司谏希望休堂,回家查阅文桉,弄清楚祖宗之法和祖制的关系,我是没有意见的。”

    说完,他就坐了下去。

    这一番长枪短炮下来,就连坐在一旁的许止倩,都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心道,他果然是为大场面而生。

    场面越大,战斗力越勐。

    富弼、韩琦虽然曾也坐在下面观看过张斐打官司,但当他们作为主审官面对张斐时,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小小耳笔,竟然给他们带来了一丝丝压力。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体会到吕公着不容易啊!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吕公着看到张斐就烦躁。

    而坐在旁边观审的吕公着,心里也平衡许多,也该让你们尝尝其中的滋味。

    确实。

    张斐以太宗为例,确实是有着充分说服力。

    太宗设审官院、审刑院,其实就是在分化中书门下的权力,虽然制度上是发生了变化,但绝对是遵循了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的执政理念。

    祖制与祖宗之法的关系,就只是一个遵从关系,但是任何政策跟祖宗之法都是遵从关系,是否违反祖宗之法,跟是否改变祖制,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祖制对于范纯仁他们而言,是一把极其重要的武器,其实他们就是要将祖制和祖宗之法融为一体,若废弃这把武器,那无异于砍断了他们一只胳膊。

    范纯仁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小小耳笔竟然让他回家多读书,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当然,他更不会放弃祖制这个论点,争辩道:“谁说祖制就能轻易改变的,那唐太宗曾言,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想那汉朝时,萧规曹随.......。”

    张斐这回是连起身都难得起了,一手捂着脑门,一脸问号地看着范纯仁,“唐太宗?萧规曹随?范司谏,我们这是在打官司,不是在学术辩论,我朝可没有萧规曹随的这条律例,以史为镜,可知兴替,都未写入唐律疏议。

    我甚至都不屑于拿我朝祖宗之法就是吸取前朝教训的话来反驳你,你竟然还拿汉朝的事来说。天呐!就没有一个懂法的吗?”

    说后面,他双手捂脸,发出悲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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