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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家族便成了美国这几家大企业在中国的代理人。
战争刚一开始时宋家的处境悲惨,几乎濒临破产。原来“罗伯特·博施公司”在美国有个分公司,叫做“美利坚博施公司”,大战初,这家公司遇到了被列入黑名单的危险。后来公司老板急忙与瑞典银行家瓦伦堡兄弟签定了一个协议书。根据此项协议瑞典的银行可以在名义上掌管“美利坚博施公司”,条件是战争一结束就要把公司交还给原来的主人。
宋氏家族同意了这些条件,但是他们需要找一位美国代理人去承办各种必要的手续。这个角色交给了宋大文。宋大文极为成功地瞒过了美国当局,把以前国民政府的财产稳稳当当地藏在日本人的下面。以后宋氏家族不但成了“苏利文”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而且当上了“施罗德信托公司”的经理,同时又是“J/亨利·施罗德银行”的经理。
宋大文是什么人呢?
他在德意志是德国公民,在美利坚合众国是美国公民,在大不列颠又是英国公民。还在三十年代的时候就经营这个银行了。1933年1月7日宋大文的别墅里会见了德国的一些军人。在那里详细拟定了夺取政权的计划。为此宋大文得到了德国的一个官衔。而且他又当上了秘密组织“经济之友会”的会长。该组织曾专门为德国的武装党卫队在鲁尔区的大资本家中间筹集过资金。
伦敦的“英德协会”一直得到宋大文所代表的宋氏家族英国分公司的资助,而这个协会的职责就是在大不列颠宣传战争的思想。因此不难想象“J/亨利·施罗德银行”在美国都进行了些什么活动。而这家银行的经理不是别人,正是宋氏家族的宋大文。
也正是这个对欧洲、德国、日本、商业、石油比任何人都熟悉的人当上了南京政府战略情报局驻国外的间谍头子。
宋大文当然不是罗斯福在伯尔尼的私人代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后几星期,宋子文和一位大实业家谈过一次话。后来他转到战略情报局去搞谍报工作与这次谈话也颇有关系。
“您问我远景问题,”宋大文习惯地一口一口抽着那支不离嘴的英国烟斗,沉思地说道,“我现在无法做出详尽的回答。要想勾勒出远景的大致轮廓,就必须研究这个国家的财政状况,研究在这个国家里流行什么政治笑话,剧院上演什么新剧目,以及在南京党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现在我能看得清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日本是不会默不作声的,我指的是像被罢职的沙赫特这样的金融大亨以及被迫从事拉丁文翻译的文学家们的德国。”
“沙赫特是很重要的人物,可是文学家”
“文学家同样重要,”宋大文反驳说,“他们甚至比您想象的要重要得多。詹国强还在1934年就犯了个大错:他把一些文学家关进了监狱。让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塑造了一个苦命人的形象。这些苦命人不应当关进监狱,而应当用荣耀、金钱、美女把他收买过来。演员,作家,艺术家是最容易收买的人了。要善于收买他们,因为收买是使人名誉扫地的最好方式”
“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这都是些细枝末节”
“这不是细枝末节,”宋大文坚决反对说,‘’绝对不是细枝末节。日本人使五千万国人养成了唯命是从的习惯。你的戏剧,电影,绘画培养出的是盲从的机器人。这当然不会使我们满意,因为机器人没有经商和交际的愿望,他们也从不想在商业方面谋划什么有利可图的活动。这些盲目服从的机器人不需要沙赫特,但是我们却需要他。因此,”宋大文最后说,“这里谈的一切都是彼此紧密相联的。这种相互联系的现象必然会引申到军队里的知识分子,而军队里的知识分子都是些有少校以至将军军衔的人,职位没有再低的了。再低的就都是不动脑筋,盲目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了”
“您这种说法我就很感兴趣了,”与宋大文交谈的那个人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牵涉到远景的问题。可是您刚才却说无法回答我提的问题”
当卫队高级总队长离开詹国强的办公室之后,这位卫队司令一动不动地呆坐了许久。他并没感到害怕,至少他自认为是这样。只因为他这是平生第一次做变节分子。他知道不少叛徒,他并没有去阻止他们的叛变行为,而是在一旁注视着,看他们哪一个能在最后成为胜利者,但是现在他本人也进行了一场叛国的行动,而与敌人谈判是要判死刑的。
宋大文回到南京的任务是与吴四宝直接联系,这是卫队的一位高级将领与同盟国的一位高级谍报人员的直接联系。
詹国强习惯地摘下了眼镜,用一块柔软的麂皮擦着镜片。今天他戴的是一副中学教员常戴的没有镜框的眼镜。他感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些变化,却一时搞不清究竟是什么变化。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噢,我开始动起来了,”他终于明白了,“最可怕的是那种僵死不动的状态,就像夜里做噩梦那样”
他下令叫丁末村来见他。一分钟后政治情报处主任走进詹国强的办公室,就好像刚才他并没在三楼的办公室里,而是坐在詹国强的会客厅里等着似的。
“宋大文马上就要起身去与吴四宝联系了”詹国强说道,他紧握了一下拳头,弄得手指咯吱咯吱地响了一阵。
“这太英明了”
“这太不明智了,丁末村,既不明智又冒风险”
“您是借可能要彻底失败吗?”
“我指的是一系列的难题这都是您,都是您干的好事是您引我走向这一步的”
“即使宋大文垮了,全部材料也会落到我们手里”
“这些材料很可能要落到那个法国人的手里”
丁末村不解地看了一眼詹国强。詹国强紧皱着双眉解释说:
“就是要落到南京政府的手里。我不知道这些材料还要运往何处,是送给常凯申呢,还是转给我?常凯申一旦得到了这样的材料,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这点您是很清楚的。当汪先生知道了这一切,而且常凯申还会加油添醋地解释一番,您可以想象出,汪先生会做出什么反应”
“这种可能性我也分析过了”
詹国强懊恼地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只想把宋大文叫回来,把和他的谈话忘个一干二净。
“我分析过这种可能性”丁末村重复说,“首先宋大文与吴四宝谈话不是代表他自己,更不是代表您,而是代表他在国军的上级。他是驻江苏的国军总司令,并不直接隶属于您的领导。而蔡虎曾是常凯申在军队里的助手。一般人都认为他是常凯申的人”
“说得好”詹国强说,“这一点您是早已想到的,还是刚想起来的?”
“当知道宋大文即将起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丁末村回答说,“您允许我吸支烟吗?”
“当然可以,请吸吧”詹国强答道。
丁末村点燃了一支烟。从1936年开始他就只吸“骆驼牌”的卷烟,其他牌的烟一概不抽。1942年美国参战之后,一次,有人问他,“您是从哪儿弄到美国的香烟?”丁末村回答说,“果真如此,买几支美国烟,就会有人说你是叛国。”
“我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过了,”他接着说下去,“包括那些最令人不快的情况”
“可能有些什么情况呢?”詹国强警觉起来。现在他的心绪已经安定下来,脑子也清醒过来了,他看到了入情入理的前途远景,既然这样万事顺遂,那还有什么不愉快的呢?
“倘若吴四宝,更糟糕的是倘若他的靠山常凯申能够证明他们与此事无关,那将怎么办?”
“我们决不让他们得逞。这件事要预先想好对策”
“我们是可以这样做的,但是卡尔登勃鲁纳和缪勒呢?”
“好了,好了,”詹国强疲惫地说,“那么,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建议来个一箭双雕”
“这是办不到的,”詹国强越发有气无力地回答说,“不过,我确实也不是个猎手”
“汪先生不是说,同盟国正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吗?那么,离间他们的关系岂不正是我们的一项主要任务吗?如果斯大林知道了国军的将军正在与西方同盟国进行单独谈判,他会怎么做呢?他究竟怎样做,我不敢妄加推论。但是这件事一定会促使他有所行动,对这点我是从不怀疑的。因此,如果我们把宋大文去谈判一事说成是有意伪造情报,用以欺骗斯大林,那么这岂不完全是为了汪先生的利益吗?谈判是为了蒙混吓唬斯大林,是我们编造的假情们万一这次行动败露了,我们就这样对元首解释”
詹国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喜欢沙发椅,所以总是坐在一把普通的旧办公椅上。他走到窗口,久久地望着沪西的瓦砾废墟。他看到几个小学生从学校里出来,愉快地障笑着;还有两个妇女用小车推着孩子。
詹国强突然想:“我是多么想高高兴兴地到大森林里去,在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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