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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援楼萨的援军,看来已经来过,季国将士们心如死灰,今日若能多杀得一奴,便是替自家兄弟多报了一分的仇。
前方,比大旗更加醒目的,是道口山崖刀削似的露出一片岩石,血红大字书于石上:“父母心心念,妻儿盼早归。降则生,战则死。”
同时,似乎从大石周边吹来一股浓烈的火油之味。
区区十六个字,季国兵马哪里还有力一战。当日魏林防守的道口,已被乱石塞住,宽处仅容一人可过,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季国这里千军万马,就算可行,又要过到何时。
只见叶晨负手立于山麓矮崖之上,英姿飒爽,其声朗朗道:“季国的将士们,若不愿成为道旁的野鬼,便扔掉武器,可从此路过,叶某略表寸心,还备了干粮”。
不错,过了这道崖,便是简国地界,但这一箭之地,已被彖军重重设防,犹如天堑横亘,如何得过。
叶晨把手一抬,彖军所伏尽现。“战则死!降则生!战则死!降则生……”山道两侧响起了洪亮的叫阵,一时间惊天动地。看来彖军早已是养精蓄锐,在此待伏多时。
离山口近的几个士卒,看左右没有军官,扔掉手中的矛戈,有的已呆坐在原地,护着心中最后那点微弱的生机。带队之将大怒,“彖国鼠辈!婆婆妈妈!” 抽箭搭弓一气呵成,一支劲箭直取叶晨。
叶晨本已料到,万余人马于阵前劝降,如何可能。本想网开一面,不致徒生冤魂,然今日始终没能稳住这场面,看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叶晨侧身一让,那箭便飞往虚空。此时叶晨已抽刀在手,心中翻腾不已,纵有再多纠结,终是一刀劈落。
那崖上堆了乱石,崖缝打了木楔,以绳索拉住。叶晨这一刀,斩断的便是栓住木楔的绳索,也是斩断了石崖东面堵住的凤翼军性命。一刀下去,乱石轰隆隆滚落,伏兵万箭齐发,阵中火油引燃,霎时一片火海,惨呼回荡于山麓之间,伴随烈焰低沉的隆隆之声,天塌地陷般收割着凤翼军的生命。一阵狂风吹过,是灼热的气浪与刺鼻的焦臭。对于这一幕,叶晨先前已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今日当真亲眼目睹,还是抑不住胸口狂跳,浑身热血膨张,而脊背却是一股清晰浓重的寒意,挥之不去,亦难以消散。
一如叶晨算计,击溃这样一股丧失一切依托的敌人,已不用付出太多的代价。对于季军来说,这场战斗异常惨烈,除去伤者与少部分溃散逃进山野的活口,每一个将士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最后一滴鲜血蒸发的那一刻。但是,无论此战的胜者还是败者,都从这里一两盏茶的时间中,感受到无数次日月轮转般漫长的煎熬,如无量劫。
叶晨故作镇定,心中却对烈火中冲锋的季国将士们,做着似是而非的解释:‘尔等今日前来,成就了我彖国之功,上天已经给过你们机会。要怪,就怪贵国执政的首脑吧。’
伤者两千,降者三千,余者溃散困于楼萨。季国凤翼有四,一伤一损,连同辎重人马万余,元气大伤。
今日战死的凤翼军哪里知道,前日自家的由西北而来援驰的另一支兄弟部队,便在此经历了血火之浴。与这支被困的兵马一样,吃了情报不明的亏。而当时,楼萨将之视作彖国的又一次诱敌之计,坚守未出。现在,楼萨已是彖国囊中之物,这意味着,彖国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再给季国增加些新的压力。
数日后,叶晨已十分确定,季国已无心自羊丘道威胁北铁一郡。便于楼萨四路快马修书,这些讯息统统发往季国,给季国领土上进行游击活动的所有彖国将士。大家一定要坚持住,援军和粮草很快就到!
一个多月之后,春光灿漫,羊丘道南端的山口依然像数月前一样通畅,山岩上的血字,已被雨水冲洗得几乎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景色,是茂密的绿草和两块一样高大的石碑。一块是纪念彖国收复北铁全郡之荣,以及吊唁为之牺牲的将士。另一块,是慰籍季国凤翼军死战不屈的英灵。一次次的血火经历,早已将“残酷”重新重重地烙印在叶晨心上。
叶晨愣愣的看着石碑发呆,伤亡本就是战争不可回避的结果之一,更是逝者家庭陷入悲痛凄惨的原因之一。如果有得选,叶晨一定会全力回避战争,无论用任何办法。
世有三灾:“刀兵、疾疫、饥馑。”从无始来,皆由业力轮转不息......
如今已至季春之月,叶晨即将迈出在霞城定下的第三步计划,中霄会盟。
叶晨抚弄着缴获的凤翼令,思绪万千,心中一直难以平复。诸事已准备妥当,按计划,彖国部署在季国大张旗鼓喊打喊杀得弟兄们,一部分已经后撤。而简国这边,是时候登场了。
叶晨收好凤翼令,冲虞喆点点头。虞喆随即喝令:“出发!”
天龙历892年三月初一,彖太子喆,共叶氏二人,领弟子规精锐二十余骑,持节杖、国书,往简国中霄,会盟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