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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不了她的眼,入了她眼的,她心里又妒忌人家,比如秦如华,前些日子也已经进了京城,算来算去,勉强剩下一个魏家的六小姐。
秦家的人世代书香,人不喜欢你也不会表现出来,这魏家却不同了,规矩没有模样重要,魏家的女孩儿只要长得美,不管嫡庶家族都是一视同仁的娇养。
魏六姑娘平时碍着面子才和袁春芳来往,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竟然也打心眼里看不起她是商户的袁春芳。
今日袁春芳坐在旁边,摆出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等闲不说话,一说话就冷场子,让魏六娘十分懊恼。
只这魏六娘长袖善舞,从不会说谁的不好,只是脸上的尴尬叫看到的人,都能知道她有多作难了。
一旁赵家二姑娘翻了白眼:“袁姑娘既有这等高远博学的见识,又何必与我们姐妹为伍,该去泰昌书院里读书,考个状元才是。”
赵家是枣儿胡同赵举人的小女儿,她的大女儿说给魏家庶出二少爷魏二郎做正妻,育有一子,为人谦和,魏家的女孩儿对她印象不错,也愿意照顾她的娘家妹妹。
赵家也算是书香之家,赵姑娘也是下功夫读过书的女孩儿,见袁春芳又说起京城里那时候参加诗会的场面,来说今日魏家举办的乞巧节又是有哪点不合时宜。
魏六姑娘心里早不乐意了,一旁赵姑娘更是心直口快。
袁春芳被赵二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的脸上过不去,便冷笑:“像你们这些待在这泰昌县一亩三分地地方的人,怎么知道京城里那些名门望族教养女儿,也是要把文章学问当做一门重要的功课呢,腹有诗书气自华,赵二姑娘也是读过书的吧,却理解的不够透彻呢。”
说完,便摆出一副不愿和愚人多做争论的清高姿态,转身便走。
这是说她们都是乡巴佬,没见识,没学问呢。
在座的众女皆是目瞪口呆,赵二姑娘很生气:“什么人呢,以为自己是人物呢,真有本事就在京城里住着就是,还回来干什么?”
说着,生怕袁春芳听不到似的,声音放大了说:“我看啊,说不定是被京城里那些闺秀们给赶回来的,人家也不稀罕她,成日家装模作样!”
“你!”袁春芳倏地回过神,怒目回视。
赵二姑娘哼一声,转开了脸。
一旁其他听见的姑娘们,都纷纷看了过来,悄悄看着她,低声议论起来。
袁春芳只觉得脸上一阵热浪,急忙忙转身就走了。
接着,她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笑话她。
一直走到河边一大块顽石的后边,才沉下脸,赵二姑娘也是误打误撞,却正中了袁春芳的心事。
当年她去京城,就是为了让二嫂薛蓉,替她找个好人家,可是没过半个月,就被袁府上下的奴婢们讽刺的在袁家待不下去。
因为只要她不是聋子,瞎子,就能听到袁府上上下下的奴才下人们说她的闲话:厚脸皮,不知羞,装模作样,比家里庶出的姑娘们都差远了;老爷的妹妹怎么这幅模样;麻雀飞到指头都是麻雀,不老老实实在老家带着,妄想跑到这里来攀高枝,也不怕摔了等等。
譬如各种恶毒言语,比刀子还要可怕。
在泰昌县的袁家,她是最娇贵的姑娘,到了袁府,她就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谁都能踩她一脚,她还抓不住把柄。
哭闹起来,也是她脾气大,难伺候,心眼小,不容人。
京城里的袁府,才让她明白,什么是吃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灰溜溜的回了泰昌县,想起了曾经在京城见过的王孙贵族,世家名门的郡王世子们,泰昌县这些秀才的,哪里能入了她的眼。
所以她才自降身份的愿意做秦允之的续弦,其他秦允之将来是京城发展,借着秦老爷以及长公主府的势力,秦允之将来也能有一番造化的,可是,秦允之的续弦,也没她的份儿。
没了秦允之,如今泰昌的各家公子们,袁春芳觉得一个不如一个,魏九郎生的芝兰玉树,可他是商户。
其他的人,一般的商户她看不上,有功名的,就是个举人,她也心里觉得委屈。
袁春芳觉得,就是举人又怎么样?举人在京城都是烂大街的,就算进士又怎么样?京城里同进士没有背景的,连个差事都没有,一辈子往六品上挣都费劲儿,穷酸一辈子的更是大有人在。
“小姑姑坐在这里做什么?”身边忽然出现一道柔和的嗓音。
“四姑娘?”锦书诧异地看着袁滢雪,迟疑的行了礼。
袁春芳厌恶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袁滢雪看着袁春芳微红的眼圈:“我远远瞧着小姑姑往这里走,看起来脸色也很不好,就过来瞧瞧。”
“你来瞧瞧我,呵,像你这种丧门星,娘死了爹不要的野种,你也敢来同情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袁春芳只要想起来袁滢雪的身份,才是京城里袁府名副其实的原配嫡长女,心里就针扎似的不服。
凭什么这些女人,天生就比她的身份要贵重!
看着袁滢雪清润莹亮的眼神,袁春芳突然上前,一记耳光就往她脸上打过去:“我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恶心,下三滥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二嫂她怎么会讨厌我!”
袁滢雪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袁春芳却不依不饶,又上前要打她:“这都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只有你死了我才有出头的时候。”
她在别处受的气,此刻全都要发泄在袁滢雪,这个所有袁家人都不待见的可怜虫身上去。
她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都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存在,二嫂心里有疙瘩,才会不乐意老家的袁家人去京城。她都十八岁了,她这一辈子,都是被张氏母女给耽搁了。
张氏死了,袁滢雪怎么不跟着一起死!只有她们母女死光了,薛蓉才会正眼看她。
袁滢雪抬手架住了袁春芳的胳膊,在旁人探视过来的眼神里,缓缓的说道:“小姑姑这是怎么了,就算我后母给家里的人,送的节礼是下等货,那也不是我让她做的,大家伙都有节礼,我却是连一个针头线脑都没有,最受委屈的人是我,小姑姑为什么还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