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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位高权重,指望拿他的错处,实在不易。相比之下,还是第一个办法比较稳当。文华国的亲兵倒也说的不差,那几个四处吊古的文案,还真是醉翁之意,并不在游玩景色。不过借机表现他们的学识渊博罢了,希图以此来引起文华国的赏识。
文华国面相憨厚朴实,实际并非心中无数之人。用夜壶赶走绣花枕头的事儿他都能做的出来,又岂会只因为几个“酸腐之儒”的侃侃而谈,便对他们另眼高看?却也是那几个文案们没有识人之明,万没料到,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委实有些殊料未及。
抛开这些琐事,文华国言归正传,吩咐亲兵招呼幕僚、文案们过来,把张歹儿才送来的军报递给他们,问道:“老张的军报讲了些甚么?”
文案接过来,看了一遍,回答道:“回平章大人。张帅言道:鞑子设伏益都城外,彼部斥候探明,计有两万上下。”
“就这些?”文华国伸头探过去,他明明记得军报上写了足有两三行,怎会只有这么区区几个字?怀疑地看了那文案一眼。那文案又道:“卑职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后边又有一言,张帅说:‘察罕老奸巨猾,用兵诡秘。彼伏兵之事,我部现的太过轻易,末将料来,此中或会有诈。’”读到此处,那文案抬起了头,“张帅请平章大人明断。”
“下边呢?”
“下边没有了。”
文华国认得这个文案,正是好凭高吊古的一个,点了点头,道:“有劳先生。既然下边没有了,你就且出去罢。”那文案一愣。文华国道:“沙场征战,自有本帅与诸将谋划。先生之责,在公文往复。既然下边没了,便请先去备好纸墨,稍顷本帅若有回信,再来麻烦先生。可好?”
那文案躬身退出。
留下的诸人无不大笑。“下边没有了”,是个典故。文华国在平壤的时候,常用此言语来戏弄河光秀。比如,酒席宴上,劝河光秀打关。等河光秀打完关了,文华国会故作不知,专门问他:“下边还有么?”河光秀往往便会回答:“下边没有了。”河光秀对待文、陈这类的邓舍心腹重将,却也好脾气,开始不明白,后来明白了,也不恼。诸将笑,他也笑,自嘲:“能博诸公一乐,亦为福分。”文华国故技重施,又拿来调戏文案,果然得到熟知此典故之诸人的哄堂大笑。
笑了一阵,文华国道:“红脸儿有勇有谋,久镇关北,从没出过半丝的差池。前次高望山一战中伏,他也早有先见之明。诸位,他以为察罕老贼是故布疑阵,你们的意见呢?”张歹儿面色赤红,所以文华国叫他“红脸儿”。没有轻视的意思,算是对待亲近人的昵称。
“卑职以为不然。”
“噢?”
说话的是一个幕僚,跟随文华国的时间很久了。文华国坐镇平壤,此人常常出谋划策,很得文华国的倚重。却是个回回,名唤契长寿。至正十八年,他随其父契逊避乱入高丽。后来邓舍得海东,征集四方的贤良方正入平壤,其人亦在征召之列。邓舍亲试其才,现他文武双全,又懂文事,又通兵法,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拨给了文华国,为其膀臂。
契长寿道:“所谓百密一疏。察罕老贼用兵固然诡诈,但是我军却也不至于风声鹤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因此,卑职以为,尽管张帅现了他的伏军,其中是否有诈还需要商榷。不可断言。”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又有一人出列,说道:“末将以为,契大人所言太过多疑。”诸人转目去看,说话此人名叫张仁甫。本为通商高丽的一个商人,是个“都纲”,也即商人的头头。因倭寇之乱,高丽漕运不通。他曾助丽朝运输过全罗道的赋租。邓舍入平壤,大家都是汉人,他很自然地就又转投邓舍。先归刘杨的水军统属,不久后,转拨入平壤步卒,现为千户。统带的皆为归编后的高丽降卒。这个人战绩虽很普通,但是因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眼界与见识还是很有一些的。以商人之身,改而从军,胆略也有。
文华国从谏如流,洗耳恭听,说道:“你来日,你来日。”
契长寿咳嗽声,提醒道:“大人。不是日,那个字念曰。”
“噢!对对对。你来曰,你来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