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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打扫一遍,整个屋子现在干净的不像话,客栈老板娘来看了一次,都笑眯眯的夸李三娘是个好丫鬟。
这位老板娘眼睛毒,在这里就窥见一隅了。
普通人见了李三娘,都以为她是陈谓然的小妾,老板娘对陈谓然一无所知,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李三娘的真实身份,由此,陈谓然也对她提高了警惕。
不过,他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
京城里认识他面目的人,应该还有不少,毕竟在“他”还是思王的时候,便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因此待的越久,也就越危险。
而且他最近去宫中去的太频繁,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就在前一次,马车还被一个侍卫喊住停下来检查,幸好陈谓然已经打扮过了,没有被看出端倪,但那次,倒也是被吓到了。
“三娘,替我披件衣服。”
他喊了一声,身后立即响起脚步声,随即一双手温柔的伸过来,替他披上衣服。
“今夜我还有事,你帮我倒点热茶,就回你房间睡觉去吧。”陈谓然吩咐了一句,便低头去翻桌上的纸,喃喃自语道:“岳韫送来的公文呢?”
他浑然不觉身后三娘的脸色变化。
李三娘看着那道孤独的身影,心里狠狠一痛,她多么想上去搂一搂那个肩膀,但最后,只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自己虽不是残花败柳之身,但也无非是个烟花巷出来的女子,能做王爷的侍女就应该心满意足了,何必再去多想......李三娘是个自尊自傲的女子,她对自己的这种想法便更加的深通恶绝。
王爷是帮了你,但人家只是出于心善,把你救出苦海,你却还想得寸进尺么......
李三娘越想,也就越痛苦,最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而陈谓然对此,则是一无所知,只是默默的算着凉郡各处的耗费,还有今年的官吏筛选。
“姓岳的人,怎么有这么多?足足有十几个人,还全都是在各城的重要官职上......都姓岳,会不会跟岳韫有什么关系?哦,原来都是岳家的人......”
他看着一封平先生写来的信,心里微微发寒:“岳韫如今是凉郡长吏,我把大部分事情都委托给他,如今人手也多了起来,是时候分他的权了。”
“如今朝廷掌控的地方,世家大都被诛灭,我虽然也在不停打压世家,但,毕竟还没到全部赶尽杀绝的地步,现在想想,世家毕竟还有以前的积淀在,想要收买官员,却也是容易的很。”陈谓然转了转毛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了个圈,而后在里面写了个岳字。
“就...先从岳家来吧。”
想到这里,他提起毛笔,在含有岳字的那个圈上用力打了个叉。
彻夜过去,桌子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上面只有三个信封,无论是哪一封,只要发到收信人手上,就能立即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如此权力在握,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的快乐。”
陈谓然看着信封,自言自语道:“我想念的是上辈子,和闺女一起好好生活的时候,我多想看着她长大成人,安家立业,但是,这辈子,毕竟不是上辈子。”
“独孤虽然长得像她,但却不是她,若是能让我的女儿重新回来,我就算不要做什么王爷,也是心甘情愿啊......”
陈谓然捂住脸,茫然而漫无目的地想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每个这样的清晨,在一夜的劳碌过后,他总会陷入这样的茫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假。
男儿志在四方不假。
但,他陈谓然就是这点出息啊。
可是每次看到那么多信和公文发来的时候,他却又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有许多人需要着自己。
特别是自己治下,还有六、七十万的百姓,这些人,如今也全都靠着自己。
春耕结束后,许多人家里直接断了炊,还是他及时下令,将府库中储存的粮食拿出来,又用钱购买了一大批粮食分给百姓,才让许多人能够捱过这艰难的春季。
自己几句话,就能让许多人活下来,陈谓然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有意义,但在每次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上辈子的女儿,想到悲伤的时候,便一遍又一般问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捱下去。
“王爷,您起来了吗,早饭做好了...”
外面有人在敲门,是梅清泉的声音,他现在临时充当了陈谓然的护卫,每天照顾陈谓然的吃喝,毕竟王爷在屋里一处理公务就是成半天的时间,要是不注意身体可不行。
梅清泉觉得先帝在军中暴毙,虽然可能是出于安家的陷害,但也可能是平日里太过于操劳的缘故,此刻再跟随陈谓然,便主动提出要负责王爷的衣食住行。
三百人住在这里,每天的吃食都是由客栈提供,但陈谓然的膳食,却是由梅清泉派人去专门买回来,又找了个大厨,天天换着花样做菜。
陈谓然懒得反对,毕竟自己就算是天天吃斋,又省不出多少钱,无非是多几两少几两银子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劳模,没必要在这事上纠结什么。
他不喜欢在屋里吃东西,怕弄得满屋子都是味道。
不过在大堂里吃,就算他能吃的安心,那些陷阵营的悍卒也吃的不安稳,毕竟时刻都得注意着王爷,因此,老板娘便又在二楼额外修了个“雅座”,让这位事多的公子能够安心吃饭。
正在陈谓然洗手准备吃饭的时候,客栈下面来了两个客人。
一老一少,衣着普通,打满了补丁,老者拿着个拄地的手杖,手杖顶端还悬挂着一个酒葫芦,看上去竟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店家!”
老头喊了一声,一个伙计立刻迎上来,和声和气的问道:“老丈,请问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也住店。”
老头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小孩,责备道:“别到处乱看,小心惹事。”
他已经看出来,在大堂里吃饭的那些大汉身上分明都有着一股子煞气,心想不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便是一群丘八,自己最好还是不用招惹。
这个老人虽然穿着简谱,但给钱却也是痛快。
大堂里的位子已经坐满了,伙计端来了老人要的饭菜,这时候却犯了难。
该让他坐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