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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夜晚能睡得安宁。经过了这一日的死里逃生,更加茫然。
这十万两金子,到底是挣还是不挣?
刀尖口上讨银子,委实艰难。
她盘算着自己的积蓄,到底能够买到多少个处男--
这时候就退休,如之何?
或者说,自己这时候退出的话,夏原吉会不会给自己解药?
一想到这一点,就沮丧起来。
对面,琅邪王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她。
但是,月色之下,她看不见。
也不在意。
只慢慢的,疲倦到极点。受了无尽的惊吓,折腾之后,连一个容身之地也没有,只能风餐露宿。跟着这个男人,过的就是刀口嗜血的日子。
连诉一句苦,抱怨一句都不成。
忽然很羡慕段雪梅。
再怎样,人家温暖而舒适地呆在蓟州城的家里,还有秦舞阳和匈奴雇佣军的保护。有无数的佣仆伺候。这一辈子,人家都没体会过什么叫做“风餐露宿”!
而且,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撒娇,可以说说心里话,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娆娆的问他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问他今天到底是想吃豆腐还是白菜……亲亲热热,肆无忌惮……
虽然很矫情,可是,这难道不是幸福?
唉,女人啊!
命好的,就嫁一个男人。一辈子安安稳稳。
命不好的,嫁许多个也到不了老。
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夏原吉这个该死的家伙。
对他的那点感激之心,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就像许许多多无辜死去的民众,因为这一群人的野心,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牺牲品。
浑身的血迹淋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头发,鲜血凝结了,干枯枯的,摸起来很是令人恶心。
她悄悄地起身,走到前面的溪水处,捧了一把水,清洗脸上的污垢。
血痕沾得很牢固,融化的时候,需要拉扯,脸皮都生生疼痛起来。
暮色下,看不清楚自己的面容,只知道一身脏得出奇,还有汗水淋湿之后又干了的那种咸涩的臭味。
人都说美女“香汗淋漓”--其实,汗水的化学分子是一样的,都有盐分和尿素。
美女的汗水从来不会比一个男人的更香。
只是那些骚客文人,吃饱了撑的,喜欢呆在写字楼里睁眼说瞎话罢了。
头脸上的血污干净了,身子也稍微轻了一点。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觉得这月色,也跟着愁了起来。
慢慢地,倦意上来,终于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琅邪王忽然想起*。
总是这样,她睡着了的时候,总是这样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虾子一般。
那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习惯性姿态。
无论一个人怎样的伪装,都改不了的骨子里的习惯。
自从她决定去京城做人质起,二人之间就没怎么说过话。
现在生死之际重逢,也殊无抱头痛哭的*。
彼此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遥远。
名义上的夫妻,连政治上的场面都撑不下去了。
他本想走过去,但是,终于远远地停下来了。
以前,那个白痴少女总是喜欢和他拥挤在一起,纵然是炎热的日子,她都不肯稍稍的分离,就如一株藤蔓,攀附着一颗大树--但现在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浑身长满了防备尖针的刺猬。
一靠近,便会蛰人。
夜雾已经降下,四野一片死寂。
甘甜被一阵哨声惊醒,细微的,局限在某一个范围之内。
起身太快,身上一件衣服掉下来。
那是琅邪王的外袍。
她愣了一下,可是,看也没看一眼这件衣服,立即翻身跃起,朝最近的一匹马冲去。动作,比一众士兵还要快。
陈玄虎等人一见她这样的姿态,不满之色反而弱化了一些,毕竟,这个女人还是有些优点的--至少没成为负累嘛。
甘甜不敢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做了这么久的人质之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
死里逃生之人,除了性命,什么都不足为信。
她跑得很快,也所幸夏原吉准备的马,速度非常非常好。
再一次,一马当先。
如此狂奔大半日,到新一天的夕阳西下之时,已经进入了一片真正的崇山峻岭。
这里,是通往蓟州城的方向。
追兵已经远远地被甩在身后了。
可是,众人依旧丝毫也不敢大意。
琅邪王一声令下,众人进入密林,准备稍作休整,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但是,身上带的干粮食水几乎殆尽,只好就地猎取。
和上一次的情况不同,那一次,众人被冲击到不知名的地方,距离太远,又连续经历大暴雨,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