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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天还没亮,就听充耀砸起凝翠阁的门来。
「云仙死了!东山差人来报,说她昨晚被人奸污,自缢身亡了!」
「……自缢?!」
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常威睡意全消,手足顿凉,愣了好一会儿才失声嚷道:「不可能!我才赎了她,她怎么会自缢?!」
脑海里蓦地浮起小七那双怨毒的眼睛,常威叫道:「妈的,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只是,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妄为,难道锦衣百户李隆的名头都不足以震慑他们?还是他们另有所恃?莫非真要出动本尊--凶威滔天、武功盖世的秦国公才成?!
伴随满腔怒火与悔恨的是一丝寒意,却不如何悲伤。对云仙常威只有一份欣赏和同情,却没有多少爱意,有青鸾、宁馨二女在身边,就连在她身上发泄欲望的心思都淡了。
赎她,一半是为了给宁馨找个伴儿,一半是为了闯出李隆的名号。
可即便如此,心头的复仇之火却依然越烧越旺。
「我要把那小子挫骨扬灰,让他后悔为何要生在这世上!」
青鸾、宁馨两女见常威脸色冷得吓人,都连忙起身,一边帮他更衣,一边柔声相劝。宁馨更是半解罗衣,把常威脑袋抱进自己怀里,细声道:「三哥,你别乱了方寸,爹说过,官场上,每一个可疑事件的背后都有阴谋。」
常威遽然而惊,心思一静,顿时觉出几分蹊跷来。云仙久在欢场,名节二字对她并不像对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样有着强大的约束力,她与常威也多是感激之情,就算真被奸污了,多半是设法掩盖,以图日后复仇,自杀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而小七心怀怨恨,怕云仙离开百花楼就没了报复的机会而奸她尚在情理之中,可他只要咬定和蒋逵在一处,常威只能哑巴吃黄连,看着他逍遥法外,他实在没必要杀人灭口。
可偏偏云仙死了。
常威看不透整件事背后的重重迷雾,可靖远侯的官场经验却不容忽视,把当晚在场的人细想了一遍,总觉得蒋逵、袁文弼似乎也脱不了干系。
「宁馨儿,你替我去趟刑部,待在档案库房不要出来,有蒋东山掩护,不会有人看出破绽的。」
袁文弼的出现,不由得常威不小心,自己的身份不容暴露,便预先做出安排。
又让青鸾给蒋迟送去书信,告诉他别去百花楼而改去刑部,更是暗中传令马远、高文彩、常离,让他们出面安排顺天府和北镇在京城四门严查出入人员,一旦发现袁文弼等人,立即扣押。
匆匆赶到百花楼,现场已被顺天府的衙役封锁了。带队的张姓捕头从老鸨那里听说常威是蒋迟的朋友,本就有点头大,再看到锦衣百户腰牌,越发紧张起来。
「听说云仙姑娘已被大人赎出,下官就没敢擅动尸首。看样子,似乎是……不堪受辱而自缢的。」
常威望着悬在梁上的云仙,她脸上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煞是奇怪,彷佛是在痛苦中羽化登仙,衣衫也相当整齐,看不出被辱的痕迹。
只是撩起裙摆,一股精臭尿液混在一起的怪异气味便扑鼻而来,下体更是狼藉一片了。
目光四处逡巡,炕上两条锦被胡乱地堆在一处,十几处指甲大小的斑点散布在床褥各处,却不见一丝毛发;云帐幔钩一点都没破损,想来云仙并没有得到多少抵抗的机会。
梳妆台没有什么异样,几上的茶盏也是丝毫不乱,不过凑近一看,几上明显可见水渍的痕迹,那茶杯底也残留着茶渍。云仙是个精细的人,仅这一处常威就知道,现场显然被重新布置过了。
端起茶杯,杯口隐约可见淡淡的胭脂红,仔细嗅了一嗅,却嗅到一缕奇异的幽香,似乎并不是云仙的气息。查了云仙的胭脂水粉,果然都与之迥异。
凶手之中有女人!
「今晨一个留宿客人离开的时候,想偷看云仙姑娘,结果发现了她的尸体。眼下,百花楼的客人已经全被下官扣押下来,只是……」
一旁张捕头局促地道,想来扣押了不少有身份的客人,时间久了,他就无法控制局面。
「记下姓名,留下口供,就放人家走吧,反正凶手留在百花楼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相信顺天府。」
「多谢大人。」张捕头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反过味儿来:「凶手?大人是说云仙姑娘是他杀?」见常威目光陡然冷峻起来,他才讪讪退出房去,走了老远,隐约听到他啐了一口:「真他妈的邪门儿!」
常威自然不会和他计较,目光落在老鸨身上,自从知道常威锦衣卫的身份,她就一直战战兢兢,此刻慌忙掏出赎云仙的银票双手奉上。
「你不必害怕,我李隆是个讲道理的人,云仙的死若与你无干,百花楼依旧可以照开不误。不过,有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昨天我和小侯爷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五一十道来。」
客人争风吃醋,妓女互别苗头,光是打架就有两起,这一晚上百花楼还不安生。
蒋逵几人都没留宿,在常威和蒋迟走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云仙旁边住的柳芳虽然听到云仙屋里有欢好声,可她并不知道云仙已赎了身,自然也没多留意。
至于百花楼的姑娘谁和云仙交情好,谁与她有过节,她的恩客都是哪一个,老鸨自然都一一道来,连那个小七的数据,她也说得相当详细。
很容易就在八千张胡同找到了任小七,不过当常威把犹在睡梦中的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时候,常威心中已然明白,这小子八成不是凶手--除非他是个杀人的惯犯,否则他绝不会睡得如此安稳。
看到锦衣腰牌,任小七已经变了颜色,待听说云仙死了,顿时嚎叫起来:「冤枉!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是四爷的人,我要找四爷!」
没叫上两句,已被常威手下的锦衣卫给戴上口塞,蒙上了黑布。
「没有几个凶手一上来就肯承认自己的罪名,不动刑有谁肯招?」
望着瘫软在刑房里的任小七,常威好整以暇地道:「不瞒你说,我上任没几天,却久慕本卫北镇抚司诏狱刑法大名,今儿终于有人能让我亲自试上一试了。」
锦衣大刘拿起杀威棒,一把撸去任小七的下裳,锦衣老赵眼睛便顿时一亮,望着那雪腻一团淫笑起来:「妈的,这小子倒生了一个好屁股!」
常威心中一动,让人把他下身托起来,腿间竟是空荡荡的一片,才知道他竟是个为了求富贵自行阉割而滞留京城的阉人,却不说破,对老赵大刘两人道:「你们审吧,我只要口供!」说罢,便出了牢房。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心满意足地拿着口供谄笑道:「大人,这小子招了!」
看口供上记述的杀人经过漏洞百出,常威已敢肯定,任小七与云仙之死毫无干系。不过,一条阉人擅留京城的罪状已足够把他发配到穷乡僻壤去戍边了,也不怕抓错了他。
何况,凶手不是他的话,那蒋逵、袁文弼的嫌疑可就更重了。
「任小七,你一个伶俐小官儿,手无缚鸡之力,若说云仙是你自己一个人杀的,着实难以置信!实话告诉你,云仙是被奸、杀的,而你,好像已经没有奸女人的资本了吧!」
任小七这才明白常威是成心冤他,虽然极力掩饰,可目光中的一缕仇恨却始终挥之不去。
常威不为所动,冷笑道:「快点把同党说出来,看在你没本事奸、污云仙的份上,我没准儿法外容情,饶你一死!否则,哼!诏狱阎王殿的大名岂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