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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数箭弹出,如雨般落在火海里。刺客们纷纷避让,金五也退到菱格门边,两眼却死盯着火团。火七在檐上侧首,似是在问还要不要再添几箭,金五对他摇了摇头。
火势起得快,收得也快,转眼间只余一片乌焦之处。可那儿空空荡荡,一点玉白刀客的踪迹也无。
三娘怔怔道:“这火放得猛,定把他烤得灰飞烟灭。”
金五只是漠然地盯着那片地儿,良久道:“天山门的滑虫,果然难杀。”
那人哪里是死了,分明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不知是蹿到了檐上,还是钻进了井底。
“不必找了。”
金五再深深望了一眼那奄息下去的火苗,转了身收刀入鞘,先前那副病歪的模样忽地烟消云散。他转头向一旁的黑衣刺客道。“木十九,替我牵匹马来。”
木十九应了声,身影忽地飞隐而去。听了这话,三娘发了急,甩开木十一的手奔到他面前:
“你要作甚!你不是还发着热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才躺了三日,就要急着去阴曹里记名儿啦?”
她查探过金五伤势,知道他现在虚得很。本以为能把这犟脾气按在房里再歇息几宿,没想到那玉白刀客一冒出头来,他便连喘息的余地都不剩了。
金五道:“上月方与苗寨寨方宝交了手,他前头还有六个人,我去一齐杀了,如此才好对天下第一下手。”
他看着硬气得很,脚跟却在发晃,不知何时会一倒不起。
想起他先前中了春宵散,肺腑又硌出了血后那副面无人色的模样,三娘顿时心惊胆战,拦着他道。“你急甚么呀,十年不晚,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金五却冷淡地道。“不行。我要把那崽子按进棺里,一刻也等不了。”
言罢他转身回房里拾掇,没把三娘的话收进耳里。不多时,他在臂上捆了箭筒,囊里收了枣钉,腰间藏了柄铁装短剑,又披着一身寒光出来。
木十九牵着匹白鬃驹騋进了中院,左三娘赶忙跑过去,张开手拦在镫子前。“不许走!回床上躺着去!那姓玉的在激你呐,你要是出了这地儿,谁给你煎药上药?”
木十九左顾右盼,犹豫不决,分不准候天楼里是三小姐位高还是少楼主权重。
金五巴不得离她煎的药远点,道:“到哪儿都一样,候天楼五部在此都拦不着那赃郎,我在这里每待一夜,他保不准就要爬上床一夜。倒不如风餐露宿,要他也忍饥挨饿。”
“你就料定他会跟着你?”三娘知道他就是个揪着笼头也转不回的倔鬼,跺着脚气鼓鼓地问。
“…还会再见。”罗刹鬼忽而苦了脸,望着天直吁气。他可不愿每日都能在被窝里逮到玉求瑕,也不要被那死皮赖脸的玩意儿缠着,可那人他就是打不死,管不着。
他将女孩往一旁轻轻一拨,灵巧地绕开她,一踩镫子翻到了马背上。三娘在下边望着他,蹙眉道。“去哪儿?”
“换月宫。”金五已经牵上了缰绳,“杀江湖榜上第七。”
三娘反而松了口气,“五哥哥,你赢定啦。那牛皮糖都是第一,剩下的都该是些虾兵蟹将,歪瓜裂枣,是掉了胡麻、缺了地豆的牛皮糖。”
但胸口里却似是仍吊着块沉甸巨石,要她心忙意乱。左三娘痴然第望着金五的背影,似是看到了皂衣铁甲下裹着的伤痕累累的身躯,刀疤剑创盘亘于惨白的肌肤上,像要随时将这少年扯裂。
她不曾记得黑衣罗刹歇息休憩过,金五似是永远从寒风里策马而去,于夜色里浴血而归。她更怕哪一日这孤魂野鬼就突地忘却了归返之路,再无缘天日。
罗刹鬼刚要蹭马肚,杏叶却被一只明净的小手扯住了。他低头一看,左三娘黑亮的圆眼望着他,口里发出哀怨声,“慢着。”
她正要拿往日那副连左不正都没法子的娇憨模样来缠人,却听金五道。
“慢甚么慢?等玉求瑕来亲我么?”
他忽地拔了腰里的柳叶剑,扬手一割,当啷一声把那铁叶片硬生生劈断,落在三娘手心里。
三娘气得跳脚,金五趁机一夹腿,扯着马缰撞开漆门跑了,马蹄蹬起一片尘土,扑头盖脸地落在她身上。她撇着嘴站了半晌,又气又难过,眼里水汪汪的,忽而抬头往房檐上喊道。
“火七,快追他去!追上后给他两个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