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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原来就是这般模样。如你所见,是不是不负盛名呢?”
王芍笑道:“不,应该是名不副实,臣女看到的和听来的好像并不契合。”
“你很胆大嘛,真有趣!那你听到的是什么?”元灵均啃了一口瓜,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王芍低垂的额头。
“常山王昏庸碌碌,耽于酒色,蠢笨无知……是有名的草包。”王芍就真的如数家珍般地罗列起来。
元灵均赞同地点头,“这么多……那你看到的呢?”
王芍压低了声音,“是一个清醒的大草包。”
“什么?哈哈哈!”元灵均突然向后倒去,侧伏在矮榻上放声大笑。
王芍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刺激得满面通红,女眷们逡巡的目光更令她如芒在背。
仕女们对名声凄惨的常山王也怀着和王芍同样的好奇心,只是没有像王芍那般莽撞地迎上去,有道是:‘樊主愚顽,堪为晋室蠹害,惟恐避之不及’,凡有名望的官宦子女表面尊敬,私下里都以“大草包”称唤。
而王芍当着元灵均的面以“草包”相称,元灵均却没有动怒,反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让其他人感到不解。
皇后吩咐侍女在殿中摆膳。常山王已吃了很多瓜果,但依然吃得下,而且吃得不少。
公主与女宾们同室用过午食,更衣暂歇,结伴到廊亭上赏秋华湖景,和一二闺友交流时下流行的妆容和髻。中宫景色秀丽,众女泛舟同游,作射覆戏,这种游戏需要吟诗作赋作为谜底提示,风雅清高,适合文士佳人。另一边,元灵均和几名年幼的女眷在听王清挐讲故事,一时入了迷。
徐皇后走过来道:“本宫长居**,没听过民间的趣事,王五娘不妨说给我们这些‘不闻窗外事’的女眷听,让大家一解乏闷如何?”
五娘是王清挐的排行,她与王芍为堂姐妹,王芍遵从妇德之仪,注重妇功妇容妇德,同是王氏出身的王清挐不同,她更偏爱整理民间佚闻,修撰文学典故,是博学好问的世家女郎。
“是。”王清挐略作思索,张口即来,从孝女背父四方求医到南方女儿部落的古怪婚俗,从东吴和晋国的海商贸易讲到吴国王室秘闻,大家听得兴致勃勃时,太女从殿外悄声进来。
“儿家听人说,吴王降生日有老鸦盘旋屋顶悲啼,被吴国先王视为不祥之兆,因此不得圣宠,不知是不是属实。”
“老鸦本是吉祥鸟,悲啼一说是民间杜撰还是真有其事不得而知,不过如今的吴国朝廷还真是群魔乱舞,国祚不兴之相。”沉默多时的世家少年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但吴王不可轻视小觑。”
“哦,此话怎讲?”徐皇后问道。
少年娓娓道来:“我朝四面强邻,南境的鹤拓和常山有过几次短兵相接,近来也是虎视眈眈,一江之隔是吴国,和吴国一衣带水的是百年宿敌越国,不过吴越相安无事许多年,掀不起大风浪,反而是吴王对我朝的态度,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海一直是兵家必争地,吴王不顾天下悠悠之口弑父溺兄,追杀子侄,这等豺狼狠绝之人,绝非善类,将来必然是我朝大患……”
听徐渨这么说,深处闺阁兰房的座中女子也纷纷赞同,她们在家宴时听父兄分析天下局势,乱世悠悠,中梁内有各路诸侯造反自立,外有夷族骚扰边境,而晋国表面是和月氏打仗,实则四面皆楚歌。
“说的极对,太傅也与我说起,吴王野心勃勃,乃东海大患。徐渨若是从政,会有大作为的。”见是太女说话,众人正身叩拜,太女示意免礼,来到皇后身边坐下。
徐皇后很欣慰,“徐家后世子侄中属徐渨最用功刻苦,堪当大任。相门有相,将门有将。徐家可再出相才。”
少年郎脸颊凹陷,身形单薄,似弱风扶柳,翩翩欲绝,一副短命相。徐渨略略揖手,“渨不过是多读了几遍书,走了几条路,还没有见识天地大气,四海广阔,唯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再者——”徐渨的眼神倏尔一转,落在元灵均处,“庾先生复用还京,更有兰鹓公子名声在前,渨何敢居‘相才’。”
元灵均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晋人皆知,兰鹓先生渠奕是常山王的未婚夫,明年春天就是二人吉期。
陶公主嗤笑一声,“徐表兄何必自谦,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好多人都暗暗羡慕。兰鹓是我朝栋梁不假,那也要有机遇施展抱负才是。话说回来,放眼全天下,敢厚颜强求兰鹓仅此一人。”
陶公主又想到极妙的主意,转头对元灵均道,“六姊,你说是不是呀?”
元灵均根本就没有听陶公主在说什么,“八娣你说什么?”
殿上哄堂大笑,连一直闷闷不乐的同庆公主都忍俊不禁。
曹公主默默抿唇,望着敛目低笑的元灵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