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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空中月映在这人眼底,弯刀般凌利雪亮。
她抱紧手中包袱,向前追上几步,“等等…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星临顿下脚步,回过头,眼神示意自己的身侧,“当然。”
两人一同折过假山一隅,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寻沧王宫,不急不慢地向江边晃去。
四更天江边人声寥落,祈福河灯多数已经飘远,有几盏出身未捷地搁浅在岸边石阶上,被浮动着的木制船身一挤压,就扁成一张蜡烛夹心的纸片。
一座画舫正静悄悄停靠在岸边。正冲着一座锦绣高楼。
这忘尘楼名字取得隽雅脱俗,实则是一处不折不扣的风月场所。
星临仰头看着那镂刻浮华的牌匾,心想着自己来到这寻沧旧都不过两日光景,逃出地牢,钻进坟坑,现在还要潜入青楼,别人呼呼大睡自己还能加班到凌晨,日沉阁如果是现代组织,以后的优秀员工勋章一定非他莫属。
星临越想越亏,决定先从容易的工作目标开始,他交代天冬找个地方藏好,天冬长得像个柔柔弱弱任人揉搓的病兔子,人也非常地好说话,说藏就藏,熟练得不行。
他放心转过身,走向江边漂浮的华美画舫。
踏上甲板,轻而易举地撬开船舱门上那把装饰精美、构造简单的横式锁具,星临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这画舫有两层,里面烛火尽熄,一层如同厅堂,轩窗旁垂坠着的轻纱薄缦隐隐散发着甜腻香气,足够浓郁,桌案上还有今夜的残羹冷炙。
星临随手从桌上冰碗里摸出个红艳艳的果子,一边啃着一边将这空无一人的画舫从头扫到尾。
他悠悠转到楼梯处,登上二楼,与一楼的宽敞不同,这层是五间富丽堂皇的雅间。
他从第一间开始逡巡,站在第三间雅间门前的时候,他手上的果子只剩个核,他正苦恼扔到哪里——突然,一阵木板吱呀声传来。
他咀嚼果肉的动作倏地停下,凝神细听。
那是甲板被轻踩的声音。起初在楼下,脚步声消失在一楼松软的地毯上,后又在楼梯处窸窣响起。
是天冬吗?
那脚步声随着距离的缩近愈发清晰,眼见着马上就要转过楼梯拐角,人未至,一片轻罗衣角随着拾级动作先入了星临的视野。
看清楚的一刹那,他极快地闪身进入身后雅间,将门轻掩上的瞬间,那片衣角仍像是定格在他脑海中——
红衣!
不是天冬!是谁?
容不得他多想片刻,那脚步声上了楼梯后,径直冲着第三间雅间走来,转眼间已经抵达门外。
星临环顾整个房间,桌椅镂空,底部清晰可见,轻纱朦胧,藏在里面必然会被察觉,窗已上锁,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撬开一把锁来跳窗逃命。
还好一张卧榻临窗而设,他当机立断,躲入榻下——
“吱呀——”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星临在榻下呼吸一窒。
不是因为这夜半出现在画舫的红衣人将至,而是因为他躲的这张榻下,这狭窄的小小隐蔽之处,充斥着对他来说极其剧烈的血腥气。
更不用提他手下的柔软地毯——完全是濡湿的,液体带着夜半的凉意沾上他的指腹。
是血。
星临在渐近的脚步声中放缓呼吸,手指压入毯子,血液渗入指甲缝隙。
这里有唐元白的血。
但又不仅仅是他一人留下的。
这大片濡湿的痕迹,混杂着两个人的血液,另一个人是坑底幼女头骨上那滴血的所属者。
“嗒。嗒。嗒。”
脚步声的传播不再被木质阻隔,去掉那模糊的闷声,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声音越来越近,直至一双鲜红的云丝绣鞋陡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最后停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