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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王良栎这才点了点头,忽的朝这些跪着的太学生和群情激昂的百姓朗声道:“本官做主,李大家也答应了愿做了着最后一首诗词,然后从容就死!诸位莫要如此悲切,扰了李大家作诗词的心绪,既然本官答应了大家的要求,大家就要在李大家做了诗词后,该退后的退后,严肃遵守这里秩序,也好让李大家安心上路!”
数百太学生见此,心中也着实没有其他办法,让李知白活命已然做不到了,只能如此,便皆恭声答应。
但见王良栎忽的朝着监斩棚中朗声大喊道:“纸笔伺候——!让李大家安心做诗文!”
早有军卒捧了纸笔小跑过来。
只是大雨倾盆,那纸刚一拿过来,便被大雨打湿,却是写不得字的。
王良栎叫人重又换了纸笔来,忽的夺过为他打伞遮雨的军卒手中的伞,两步来到李知白近前道:“李大家安心作诗文,王良栎不才,亲自为李大家执伞!”
李知白感念王良栎的大义,忙道:“有劳了......”
可是等李知白握笔之时,那手上的铁拷实在过重,竟手不能握笔。
王良栎看在眼中,忽的大吼一声道:“左右,去枷去拷!”
左右军卒一愣,暗想这可是朝廷钦点的必死之人,此时去枷去拷,万一让人给跑了,他们如何吃罪的起呢?
军卒正自犹疑不前,王良栎眼眉一立,大声斥道:“犹豫什么,本官是监斩官,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官一力承担!快些......”
左右军卒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走过来,颤抖着手将李知白脖项的枷锁和手上的铁拷统统解除。
李知白再无挂碍,忽的朝着王良栎一拱手道:“如此,多谢王大人了!”
说着,一甩长髯,顷刻之间提起笔来,饱蘸浓墨。
“轰咔——”一道利闪划破苍穹,一声闷雷訇然响彻整个天际。
风雨如晦,雷电煌煌。
李知白提笔在手,稍加思索,便俯身在白纸之上写了起来。
起初,笔势稍慢,只写了前三个字,那笔锋却蓦地一转,竟是笔走龙蛇,越写越快。
宛若游龙,气势惊天。
那雨和风竟在刹那间似乎有些不敢搦其笔锋之锐,竟变得无声而缠绵缥缈起来。
不一时,李知白绝笔诗已成,忽的右手紧紧攥笔,神情悲壮而豪迈,将那首绝笔诗当着天下人的面吟诵起来。
那声音凄绝而雄浑,缥缈而悲凉。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
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笔锋问天道,墨洒血斑斓!”
苍然之中,李知白连连诵读,已至最后几遍,在场万千人皆随着李知白低声吟诵起来。
其声凛凛,其势浩浩!
但见李知白,忽的仰天大笑道:“李知白做此诗后,天下再无诗谪仙,死便死矣,快哉!快哉!”
言罢,但见他一撩罪衣罪裙,不顾满身大雨,蹬蹬蹬的上了归天台,长然立于归天台正中。
声音渺渺,凄绝不悔。
“诗谪仙既已归天台上归天,便要站着亡,绝不跪着死!行刑吧!”
“咚咚咚——”三声追魂炮响。
王良栎已然不忍再看,负手转身,凄然大喊道:“刀斧手,准备!行刑!”
但见一名彪悍雄壮的刀斧手手捧鬼头大刀,忽的饮了一碗浊酒。“噗——”的一声,将嘴里的酒全数喷洒在刀身之上。
大雨倾盆之中,刀斧手高高举起了鬼头刀,刀身被雨珠打的凄厉鸣响。
李知白忽的抬首,眼睛死死的盯着几丈之外的那座酒楼的二层一处雅间小窗。
却见雨幕之下,风雨之中,那小窗之前,早已站定了那个黑衣少年。
李知白眼中泪珠点点滚落,对着那小窗前的黑衣少年身影,忽的凄然大喊道:“李知白今日归天矣!”
大喊声中,他右手使劲平生之力。
“咔嚓——”一声,手中紧攥的笔,瞬间折为两段。
凄风冷雨之中,那窗前的黑衣少年,蓦地动了。
但见他一道残影便来到了桌前,一刻也未曾犹豫,一把将那黑布包袱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镔铁大弓。
那黑衣少年张弓在手,提弓搭箭,顷刻之间来到窗前。
将弓一顺,那闪着寒芒的弓箭箭尖正对着底下数丈内昂然站立的李知白的心口。
少年眼中泪光闪动,拉弓的右手使劲,顷刻间已然拉满了弓弦。
下一刻,只要他一松手,李知白将正中一箭,顷刻毙命。
可是却在这紧要关头,这黑衣少年却是泪水如雨,整张俊逸的脸上写满了破碎的忧伤。
无奈、愤慨、挣扎、心痛、不舍......
万般情绪在刹那之间浮现,那拉弓的手也訇然颤抖起来。
然而,时间却不允许他抚平所有的情绪。
那刽子手已然大吼一声,这是代表了下一刻,那催命的大刀便会下落。
那少年眼中喷火,逼着自己,平心,静气!
瞄准李知白的心窝,忽的一松握着羽翎的手。
“嗖——”的一声尖锐的利啸,那弓箭如星似火,划破了万丈雨幕,直冲李知白的心口而去。
少年心中默念道:师父,徒儿送您上路!
顷刻之间,弓箭锐啸,不偏不倚正中李知白的心口。
李知白身体猛然剧震,提着最后一口气缓缓的看向心口处那嵌入的一箭。
缓缓的露出解脱的微笑,黑暗顷刻即至。
下一刻李知白的身躯,缓缓倾倒.......
“哗——”人潮狂涌,这不知何处的致命一箭仿佛炸雷一般,将所有人震得惊呆在当场,不过数息,归天台上台下一片大乱。
无数人潮直冲向李知白倒下的躯体而去。
王朗栎当头冲了过去,一把抱起李知白,再看李知白生机早已断绝了。
整个归天台顿时一片大乱。
......
且说那酒楼二楼雅间的黑衣少年,一箭射死了李知白。
却忽的像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跌坐在地上。
“铛啷啷——”那镔铁大弓,脱手坠在身旁,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黑衣少年眼泛泪光,惨然一笑,似祷告又似喃喃自语道:“师父,您交给徒儿的两件事情,徒儿均已做到了,徒儿给您留了全尸,师父您安心去吧......”
时间不允许他过多伤心,因为归天台突遭变故,定然有朝廷军卒四下搜索这突施冷箭之人。
那黑衣少年少年快速起身,一挑门帘,疾步出了雅间,蹬蹬蹬的下得楼板。
再看一楼,早于人去楼空,所有人都知道了归天台的变故,争抢着跑去看了。
那黑衣少年看过一眼,并不耽搁,快步走到门前。
酒楼门外。
黯云凄雨,冷风怒雷。
那少年未耽搁一息,黑衣轻动,一头扎进这满目疮痍的江山风雨之中,其势如雷,其形如电。
也不知他就这般快步如飞的走了多久,又要走向何方。
直到早已远离了归天台好远。
眼前是一处长街。
满眼寂寥,一个人影都没有。
长街空荡,冷雨茫茫,其势若江翻海沸。
那黑衣少年这才宛若脱力一般,在漫天风雨之中黯然跪于地上。
长街之上。
一人,独影,漫天孤寂。
半晌那黑衣少年朝着归天台的方向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才有重新起身。
脚步缓慢,失魂落魄,只有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呢喃,声音悲凉而凄怆。
“诗仙断笔,乱世凄离,山河风雨霁;
人生几许,晋三万里,悲歌声四起......”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漫漫长街,孤魂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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