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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道:“张姑娘,我想请你喝一杯茶,不知可否愿意?”
张千金余光瞥了他一眼,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红着脸继续往前走。
许二不明白这千金小姐的意思,只好先跟上她再说。
哪知两人还没走出小道,许二前面忽然蹿出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是油头粉面,环佩作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男子。这少年见着许二,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许二公子,你怎么这么久了都不来找奴家,奴家可是想死你了!”
许二一头雾水,却被他抱住一时未能挣开。而那前面的张千金,则已经转过头,错愕地看过来。
脂粉少年靠在许二身上:“许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小莲,你说过要陪我看星星看月亮的小莲啊!”
许二不知道这少年搞什么名堂,只觉得一身脂粉,十分令人嫌恶,用力推开他:“什么小莲!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那少年被他推开,一年泫然欲泣,又抱住他的腿道:“二公子,我们才多久不见,你就翻脸不认人!以前那些甜言蜜语都不作数了么?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断袖,但这里也没别人,你作何不认我?”
张千金秀眉已经蹙作一团,本来秀丽清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羞愤和恼怒。
身边的小丫鬟,则是义愤填膺地跺跺脚,喝道:“想不到许公子是这种人!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告诉老爷!”
许二还本来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想着挣开抱住自己的人,听到小丫鬟这么说,才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辩解道:“张姑娘,你误会了,我真不认识这人!”
张千金看着他模样面如傅粉,倒是跟地上那脂粉少年挺相配。又见那少年哭得伤心,自是不相信许二的话。红着脸又羞又恼地跺跺脚,朝小丫鬟道:“红玉,我们走!”
“哎——”许二一边用力挣脱地上的少年,一边大声道,“张姑娘,还要不要去喝茶啊?”
张千金疾步朝前走,啐了一声:“不知廉耻!”
待到千金和丫鬟离开,抱住许二的少年才松开双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怒目相向的许二粲然一笑:“许二公子,奴家是真的好中意你!”
见许二已经捏起拳头,他又赶紧抱住脑袋,一溜烟跑远了。
许二站在原地,还有些怔怔然,半响才觉得不对劲。便寻这那少年的痕迹,追了上去。
少年小莲自然是苏叶雇来的一根搅屎棍儿,圆满完成了任务,便去找等在不远处的苏叶邀功。
苏叶坐在两丈高的大树杈上,摇晃着两只穿着绣花鞋的脚丫子,见到小莲跑来东张西望寻她的影子。她从树上折下一只树叶丢向他:“怎么样?”
小莲昂着头,将脸上的脂粉随便抹了把:“苏姐姐,我都按你的做了,那位张千金好像气得不轻,估摸着是回去跟老爹告状去了!”
苏叶咯咯笑得像银铃,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他:“办得好!这是奖赏给你的!”
小莲抓过银票一看,整整一百两,笑得合不拢嘴,大声道:“苏姐姐以后还有这种事,尽管找小莲好了,一定替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叶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小莲揣着银票喜滋滋离开。坐在树上的苏叶却忽然莫名有点悻悻然,她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塞在嘴里,仰头望了望天。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怒吼传来:“苏叶!”
苏叶低头一看,见着的便是地上几米之遥,许二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苏大小姐虽然作恶多端,但每回对许二干了坏事,也不知怎的都会有些心虚。现下看到他这副模样,下意识装傻充愣道:“哎呀!许二哥,真是巧呢!”
许二一张白脸,都快气得跟大哥一样黑,指着她吼道:“你给我下来!”
苏叶梗着脖子哼了一声:“你让我下来就下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许二气得脸红脖子粗,想也没想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上面一丢。
苏叶避之不及,哎呀了一声,身子一晃,眼见要从树上掉下来。
许二也是被气急的,但这树两丈多高,看着苏叶被自己打下来,心里又不由得一紧,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往前冲上去,在树下伸出手接人。
许二虽然也是一把好力气,但到底比不得他大哥,苏叶一个大姑娘,从两丈高的树上掉下来,还是很有些分量。于是他接是接住了,不过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许二在下,苏叶在上,还好巧不巧,两人脸贴在了一处,唇也堪堪擦过。
两人俱是一愣,像是过电一般,苏叶从许二身上弹开。两人都有些恼羞成怒,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各自哼了一声,又别过脸。
许二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一副怕了她的样子:“苏大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再怎么使绊子,我也不会娶你的。”
苏叶一听,立刻跳脚怒道:“谁要你娶了?你以为我堂堂药王谷千金,真得看得上你这么个胸无点墨的粗人?”
“竟然这样,你为什么吓走张姑娘?”
苏叶无赖道:“我乐意!”
“你——”
“我就喜欢看你想娶媳妇儿又娶不到,急得心急火燎的样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许二想了想,又道,“苏叶,你今年也十八了,难道就不打算找个人嫁了?”
苏叶道:“想做我们药王谷女婿的人,从这里能排到京城,我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我哪天要是嫁人,肯定会给你送上喜帖的。”
许二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还是行行好别嫁人了,免得祸害别人。”
苏叶不以为然地又哼了一声。
两个人一路从县城吵到乌龙村,不过村子里的人已经见惯不怪。
见到的人只摇摇头:“这两冤家怎么又吵起来了!”
许二的这门亲事自然是黄了。那张千金回去就将许二是断袖的事儿,告诉了她老爹张员外,张员外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找来了金牌媒婆退信。
那媒婆也有些傻眼,上回她给许大说亲,不想县令千金有个小白脸姘头,这回给许二说亲,仔仔细细将张千金打探了个清楚,哪晓得许二自己却出了问题。媒婆退信的时候,许二也解释不清楚,干脆懒得解释。
而媒婆通常都长着张大嘴巴,金牌媒婆的嘴巴又尤其大,这桩亲事黄了不说,还到将许二是断袖一事广而告之。边远郡县本来就人不多,一传十十传百,许氏兵器貌若潘安的二当家是个断袖,不久连七八岁稚儿都知。
就算是许家再有钱,许二哥长得再俊朗,也没有正常的人家想把女儿嫁过来。
于是本来的香饽饽许二,一下成为无人问津的大龄光棍儿。
他和苏叶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再也没有间断过。
上课的时候,两个人吵。
下课了,两个人吵。
私塾里,两个人吵。
许家院子里,两个吵。
春天山谷里采花,两个人吵。
夏天小河中戏水,两个人吵。
秋天果园中丰收,两个人吵。
冬天雪地里打仗,两个人吵。
从春天吵到了冬天,又从冬天吵到了春天。
一转眼,乌龙村的私塾里已经办了两年。
许香从九岁小女娃,长成了十一岁的大姑娘。
涅生从十一岁的小铁蛋,长成了十三岁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