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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线生机,可朕给也先送钱,也先就能放皇兄回来吗?两位皇嫂困在深宫之中,头发长见识短,想不明白就算了,母后也如此吗?”
新帝竟然敢含沙射影地指责太后“见识短”,太后顿时幡然大怒,怒喝道:“殷承钰,哀家给你留脸面,你是不想要了!”
太后用新帝的女儿身做威胁,新帝丝毫不惧,轻笑道:“如今这个局面,母后要与孩儿撕破脸面的话,孩儿也不惧。无非就是城破国亡,孩儿孤身一人,以身殉国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母后舍得皇兄唯一的血脉,小小年龄做了亡国之君?”
太后明朗,如今的新帝已经不可控了,从新帝杀死赵岐以震君威的那刻开始,她的野心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收不回来了,就如同定国公进言的那般,只要新帝当权,这天下就容不下太上皇,也不会容下小太子……
太后攥紧了拳头,心中默念:国难当头,先让殷承钰这个小混账顶着,过了这难关,绝不会再容她如此张牙舞爪!
太后与新帝之间的争锋,燕晟看在眼里,突然出言调和道:“太后,臣有一言。”
太后冷静下来,道:“讲。”
燕晟叩首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臣求太后以社稷为重。”
孟夫子的这句话耳熟能详,但试问那位权贵能做到?
但从燕晟的话中,太后又品出另外一层意思:燕晟只效忠于大梁的江山社稷,并不是效忠某一个君王;在燕晟心中分量最重的是天下百姓,至于殷承钰……
太后嗤笑一声,殷承钰待燕晟一片拳拳真心,到底是一厢情愿罢了。
太后心中灵光一现,有了新的打算,当下退一步道:“罢了,哀家累了,陛下好自为之吧。”
太后话音刚落,新帝便命令陈德恩派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架着燕晟头也不回地离开仁寿宫,甚至连维持平和的礼仪都不在意了。
燕晟被安置在暖和的御驾之上,拱手道:“陛下厚爱,臣诚惶诚恐,只能万死不辞以谢隆恩。”
新帝叹气道:“朕听安太医回禀,先生的胃痛是心病,朕想问问先生有何心病?”
燕晟没法答。
燕晟亲眼目睹成千上万士卒因他一句军令而拼命冲杀,丧命沙场;他更是目睹因这场战争而妻离子散的人间惨剧。他不由地将这些命债都背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给战死的士卒家属分发了丰厚的抚恤金,他依旧不敢直视那一双双感激涕零的眼睛,这便是燕晟最大的心病。
燕晟不说,新帝继续说道:“朕还听说先生去护国寺挂了一个无字的牌位,所以朕猜,先生是不忍了。”
燕晟低头道:“陛下明察。”
新帝轻笑道:“燕少怀,是朕将你抬到这个高度。所以你的功劳有朕一份,你的罪孽有朕的。所以你怕什么?沙场上不管多少亡魂,他们恨也是恨朕。”
燕晟皱眉道:“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
新帝不屑得一哼道:“好,不提鬼神。先生只是怜悯丧夫的娇妻与丧父的稚儿。先生莫恼,魏武帝有言,汝死后,汝妻子吾养之,汝勿念。魏武帝可以,朕也可以……”
魏武帝好人妻,陛下可以什么呀!
燕晟险些呛住,及时打断陛下,反驳道:“陛下……休要胡言乱语!”
新帝有几分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先生莫要过于苦自己。若是那碗竹叶粥,先生吃得惯,景山的竹子还多着呢!”
燕晟早就知道,他对伤亡士卒的怜悯,新帝不会感同身受,可是亲耳听到新帝对“区区小民”的不屑一顾,他心里还是会隐隐的抽痛。
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他与新帝已经捆在一条道上,又能怎么办?
燕晟只能劝道:“臣可否请陛下与臣同登城楼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