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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城的皇宫，今天迎来了一个大人物，姜国最具名望的大儒闻师道。
闻老先生为当世儒家大贤，门人弟子不尽其数，这次受姜皇所邀入宫，文武百官都猜测空悬已久的尚书令一职怕是要有着落了。一大早礼部尚书王希直就带着众官员在中山城外侯着闻老先生了，大太监孟灵宝亲自带闻师道入宫面圣。
皇宫内阁，姜皇叶元符看着坐在对面的老者，满头银白色的头发，面色红润，身子骨看起来还不错。放下手里的茶杯，叶元符笑道:“朕早就盼着闻先生了，直到今日才能等来，幸甚至哉！”
闻师道也开口笑道:“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本不愿意入朝为官，也没想到陛下这么锲而不舍，再不来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叶元符摆摆手，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朕虽然迫切希望先生能入朝辅佐，却也不敢真的强留先生。如今我姜国二十年来还算平稳，正是予民以休的时候，天下士子走科举之路都能有一展抱负的机会，这文坛领袖非先生莫属。”
“老朽愧不敢当啊！承蒙陛下厚爱，闻某不过一介书生而已，如何能担此大任，不敢误国。”闻师道直摇头叹息，属实姜国如今的局势尚且不适合给书生一个用武之地，姜皇继位已来一直显有宏图大志，叶元符重文治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先生不必谦虚，你我今日坐在这里，先生还在担心什么？”叶元符直视闻师道，神色郑重的说道:“朕有意让先生担任尚书令一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不可。”闻师道摇头道:“陛下有心老朽愿意领情，只不过尚书令一职却万万不可，闻某一个从未参政的人岂可一步登天？”
叶元符哈哈大笑:“先生既然说不可，那便真的是不可了，既然如此，门下省纳言如何？先生不觉得委屈便好。”
闻师道眼神一亮，反问道:“那尚书令何人担任？”
“先生果然知我！”叶元符拍掌笑道:“先生觉得姚龚此人如何？”
“大善！”
事情敲定下来，二人君臣对策一番畅谈。期间闻师道提及叶元卿，得到叶元符的印证，才知道那天客栈遇见的果然是他。
中山城传出的消息很快震惊姜国上下，悬空多年的尚书令一职由姚龚担任，而闻师道则出任门下省纳言，这件事属实让太多人吃不消。先不去说闻师道固然名气极大，终究只是一介书生而已，那姚龚却是个摆明削藩铮臣。想想上次削藩还是不久前的事情，如今才大业七年，姜皇的决心不容动摇。
任命下来当时，朝堂上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过叶元符向来强硬的态度没人敢跳出来找死。却说这边几大王府先后得到消息，真是阴云密布。刚刚入朝祭祖不久，这么快就要翻脸？
德王府这边，接到消息的叶道宁闭口不说话，皇帝的心思他太明白了，早晚都要过的一关，以前是暗着较劲，现在不过是明着争夺罢了。记得年轻那会儿自己放弃皇位选择了藩镇夏州，只因为北方的鲜卑人强大。如今平稳了二十年，王朝内歌舞升平，姜皇有这些心思也无可厚非。
叶道宁独自一人坐在后园，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晃眼就二十年过去了，这些年在夏州也算是整日操心军务。王妃蔡氏没有好好陪过，侧妃徐氏早逝。两个儿子这些年也都不在身边，元熙一个人在中山过得怎么样他这个当爹的也看不着，元卿虽然在夏州，叶道宁反而更担心这个小儿子，心思太重。
叶元卿的一些小动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一直默许罢了，除了一个空荡荡的王位，什么也给不了他，叶道宁心中多少也愧疚。
“王爷，还不睡呢？”蔡氏走到叶道宁的身边，贴身坐下。
“闲来无事反而没有了困意，本王想着这些年元熙一直不在身边倒是苦了你，加冠礼都没能回夏州，如今元熙也大了到了成家的时候，是不是让那孩子早日回来。”叶道宁拉过蔡氏的手，少有的柔情。
“真的？”蔡氏嘴唇颤抖，泪珠子很快就淌下来了。也难怪蔡氏会这么失态，亲骨肉这么多年了都没能见上一面，活生生的两个人却分隔两地。有些时候蔡氏都会想，如果当初进京的是叶元卿，留在夏州封王的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这么多年过去蔡氏早就看淡了一切，只想自己的骨肉能守在一边就好。
“这能有假的？元熙他毕竟大了，让他回来成家尽孝谁也没理由阻拦。”
蔡氏哽咽道:“一切听王爷的安排就是！”
叶道宁看着身边的蔡氏，哭笑不得道:“你说你，本王满是心事睡不着，本来想着跟你聊聊缓解一下，这才两句话你就哭成这样，要知道年轻那会儿你可不是那种娇柔的官家小姐！”
蔡氏拿出手上的手绢擦了擦眼泪，语气幽怨道:“臣妾再好的性子，也早在这座冰冷的王府消磨殆尽了。这一住就是二十年，以前元熙还在身边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孤零零一个人觉得自己可怜。想想那时候徐妹妹还在世，臣妾喜欢去跟她争宠，就只是觉得开心罢了，哪曾想最后却变成了我自己一个人。”
叶道宁搂住蔡氏默然不语，恍然半世过去了，才看见怀里的女子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眼角已经有了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