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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原来是赵老憨。
赵老憨骑着战马跟在田猛身后,看起来一脸的老相,整个人憨憨的,像极了田垄旁的老农,可嘴里发出的嘹亮秦腔的每一个字符音节,都像一个个活泼的精灵在半空中跳舞。
罗云生笑着朝赵老憨招了招手,赵老憨嘿嘿一笑,抬袖很不讲究地抹了一把鼻子,脚下踢了骆驼的腹部几下,很快与罗云生并骑而行。
“老憨,我听玉儿说了,在跟我汇合之前,他曾经被吐谷浑派兵追杀,是你拼死才保了他周全,回到长安候,罗家必有重谢。”
罗云生与赵老憨相识,是攻入吐谷浑后面的事情。当时吐谷浑试图袭击玉儿,将玉儿抓捕到手,用来做威胁楚行的筹码。
当时大兵在外,确实疏于防范,是赵老憨关键时刻,久了玉儿。
在这之前,赵老憨只是军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伙长,一个扔在人群里泛不起半点浪花的寻常老兵,这样的老兵在骑营里比比皆是。
赵老憨貌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年纪已五十岁,按说战阵经验已十分老练,却仍只当了个伙长,像一个昏昏噩噩在军营里混日子的老兵油子。换了以前的罗云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一个平凡得没有任何出彩的老兵。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平凡的老兵,在紧要关头却豁出了性命,勇敢地往前踏出了一步,像只不自量力的老牛,将柔弱的玉儿护在身后,
毫不犹豫地将她肩上的重担卸下来,扛在自己的肩上,也正因为有了赵老憨的挺身而出,才解救了陷入危机的玉儿。
不然,罗云生虽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有损国体,但是想到一个玉人,因为自己香消玉殒,这份薄情肯定是要自己承担的。
所以从罗云生的角度而言,他是罗家的恩人。
玉儿在来到罗云生身边儿之后,将此事与罗云生娓娓道来,罗云生特意去大营内,向赵老憨行了谢礼,并很执着地从李大亮那里将赵老憨要了过来,当作自己的亲卫。
赵老憨也很会为人,跟田猛等人处的都非常不错。做亲卫部曲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没有被排斥。
亲卫是主将最信任的人,能够毫无怀疑地托付以家小性命,反过来说,亲卫也是主将的死士,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为主将挡刀挡箭的人,不仅要有丰富的厮杀搏击经验,还要有一颗忠贞无二的忠心,这样的人不容易找,找到了,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罗云生的运气不错,从玉儿的叙述里。
他知道赵老憨是一个值得托付生死的人,这样的人一定要留住,哪怕他年纪大了,体力弱了,仍是未来李家的一面屏障。
“回长安后,直接来我们村子。我会给你五十亩良田,再给你配上两头牛,分你一间大房子,想娶婆姨了,家里给你娶,若是年纪大了,生养不了,我会寻人与你养老送终。”罗云生向赵老憨做出了承诺。
赵老憨有些受宠若惊,咧嘴笑道:“家主莫客气,折煞老汉了,成,老汉以后就住罗家庄了,大半辈子活在刀光血影里,老汉没别的长处。就只有一门杀人的手艺,只要家主不嫌弃。老汉以后就是家主的庄户,背靠罗家的大树安度晚年,日后若有外人对家主不利,老汉虽老,手里的刀把子却不含糊。”
罗云生大笑,适时改了口。道:“好,能得赵老憨,是罗家一桩幸事,以后大家是自己人,莫再这般客套了。”
赵老憨有些扭捏的说道:“家主,其实您不用担心老汉的丧事,老汉那家伙还行,样儿娃娃还是没问题的。”
罗云生笑着谦让了几句,却发现赵老憨额头渐渐渗出了汗,而且神色颇为着急,这才察觉赵老憨不是在跟
他谦虚,人家是真的可以。
自己多少有点以貌取人了,不过男人这种东西,真的至死都是少年,看来有机会还得给他寻个婆姨。
玉儿跟在罗云生后面,见自己的恩人被夫君如此看重,眼中不由露出喜色,大大的杏眼渐渐弯成了一弯新月,皎洁而明亮。
随即,玉儿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眼神迅速黯淡下来,目光中又浮上几许愁意,看着前面不停与赵老憨闲聊笑谈的夫君,幽幽地叹了口气。
似乎……还有一桩心事没解决呀,这件事,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队伍走得很慢,数千人沿着丝绸之路走了小半个月,速度算不上快,毕竟环境不一样,也没有那么卖力了。
不过如今丝绸之路并不太平,尤其是去岁因为灾情,不少人沦落为盗匪,都靠着丝路谋生。
而且据说手段比以前更残酷,盗匪们似乎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毕竟大唐的伟大,是不允许他们这种人存在的。
于是抓紧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的日子敛财抢掠,并且日夜开会商讨转型方向。
小半月来,当罗云生一次又一次见到丝绸之路上被盗匪们抢掠后仍被害了性命的商队尸首横倒在道路中间,有的尸骨已被秃鹫啃噬得干干净净,有的仍血肉模糊死无葬身之地。
一次两次,当不记得多少次见到遇害的商队尸首后,罗云生终于动怒了。
、盗亦有道,劫了财就得放人家一条生路,要么干脆就杀人,财物分毫不取,都说得过去,可是劫了财还把整支商队灭口,这就说不过去了,世上没这么轻松的道理,都说丝绸之路是鲜血和森森白骨铺就而成的一条血路,说法归说法,真正亲眼看到一支又一支商队的惨状后,罗云生终究还是动了怒。
夜里扎营,罗云生找来李君羡,很正经的商议了半晚,李君羡答应从队伍里临时调遣两千将士深入丝路,一路横扫过去,肃清丝绸之路上的盗匪窝点。
商议过后,当天夜里,队伍里两千将士拔营而去,策马驰入茫茫夜色里不知所踪。
余下还有三千多人则继续朝家乡行进。
路途仍旧枯燥且乏味,好在这次回程没有压力,心情自比当初去凉州赴任时轻松很多,四周皆是同生共死守城击敌的袍泽兄弟,多日相处大家都渐渐熟悉,再加上队伍里不时有赵老憨扯着嗓子唱秦腔,粗犷豪迈的歌声,粗俗不堪的歌词,都能引来队伍袍泽们会心一笑,大家都是俗人,高雅的东西玩不利落,粗俗的东西却能引起大家的共鸣,连罗云生有时都情不自禁被赵老憨的秦腔逗得哈哈大笑,笑完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责,检讨自己的人品和节操。
有罗云生在身边,玉儿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妇人,仿佛隐形了似的默默跟在罗云生身后,每日扎营时将热腾腾的吃食端到罗云生面前,不仅如此,路途中热了给罗云生打扇,夜里凉了给罗云生盖褥,乏了给罗云生捶腿……来回忙碌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虽说是封建主义糟粕教育下的可怜产物,但罗云生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封建社会真是太有爱了,然而次数多了以后,连罗云生也觉得不忍心,一次又一次劝她不必做这种下人丫鬟做的事,但玉儿仍我行我素。
北国的昼夜温差很大,此时夜晚冷的邪性。
罗云生和玉儿睡在同一个帐篷里,虽然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热腾之间的隔阂和陌生逐渐减少,但是二人终究是没有跨出那最后一步的。
以来罗云生觉得虽然是纳妾,但是也该见过父母,二来毕竟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之间喝了那么多酒都忍住了,即便是忍不住,使用的也是稚嫩的葱葱玉手,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做。
再有就是这种事情,在罗云生看来,终归是要有些情趣的。
帐篷周围几千个糙汉子打着呼噜,教二人如何办事?被人偷听到什么,简直跟被绿了一个性质,所以,二人圆房再着急,也要回到长安后再说。
跟自家女儿圆房,罗云生没义务让几千个糙汉子在外面听动静。
二人睡在一个帐篷里,却是隔着老远睡的,各自盖着一张褥子,可谓相敬如宾,不越雷池半步。
今夜有点邪,二人似乎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各自不知在想着什么。
罗云生想的事情比较复杂。
眼看要回到长安了,回到故乡自是欣喜,可当初留下的恩怨也无法避免的来了,与长安诸王或多或少的交情,诸多人或事,一回到长安便都冒出来。
除此之外,罗云生还想到了更多。他的身份与别人不一样,别人不知道的历史大势和事件,他多少还能记得一些的。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跟一个叫做称心的男童搞在一起。
还有一位晋王殿下,李世民繁殖能力无比强大,生了二十来个儿子,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小正太,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竟然是隐藏版的大手子,十数年后,诸皇子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莫名其妙掉到他头上,罗云生打定了主意,长安城里那么多皇子,得罪谁都没关系,唯独这位晋王殿下万万不可开罪,否则真就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了……
还有那些恼人的世家,总是跳出来跟自己作对。
混在长安,实在是真不容易,什么都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