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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楘州会寸步难行。”
她被他触到了痛处,他就是吃准了她没有退路才这样无所顾忌。她没有父母,没有姐姐,无处伸冤,如此想来作配他冯少帅真是高攀了。可是她还有一双手,就算给人洗衣糊纸盒,也不至于会饿死。
她挺直了脊梁,“天无绝人之路,如果离婚,我不要你一分一毫。比起尊严来,钱财地位算得了什么!”
他简直要气疯了,拔高了嗓门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就知道尊严有多虚无缥缈了!没了少帅夫人的头衔,你还有汽车洋房?还有这满屋子的佣人供你使唤?你做梦!”他一通发泄,才察觉佣人们当真都聚到了一起。每张脸上的忐忑在他眼里都是看热闹,他火气高涨起来,脱口叱了声“滚”。
也许她是会错意了,几乎没有犹豫的,转身就往走。他讶然看着她的背影,想去追,又赌气舍不下面子。她越走越快,半路上碰上了闻讯赶来的俞绕良。俞副官张开双臂去拦,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最后还是被她走脱了。
良宴气得发颤,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打开茶几上的烟盒想点支烟,然而手抖得难以自持,恼透了,咚地一声把打火机砸出去好远。
俞副官进来,满脸的担忧,“二少,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她一个人边走边哭,会出事的。”
“由她去!不知好歹的东西!”嘴里说着,眼圈却泛红了。他慌忙拿手捂住脸,指缝里泪水氤氲,怎么堵都堵不住。
俞绕良急得打转,“我派人跟着少夫人,她想静一静也好,不过首先要保证安全。”
他还没有消气,被她弄得痛哭流涕简直折透了面子。胡乱挥了两下手,别过脸道:“不许去,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把自己当成香饽饽,倒忘了是谁的功劳!”
两个拧脾气,碰到沟坎就成了死敌。俞绕良皱着眉头无可奈何,视线一扫,扫到散落在案上的照片,面色越加凝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放进来的小报记者都查过证件的,难道有人混水摸鱼?”
说起这个他就大为光火,咬着槽牙道:“去查查是谁干的,不外乎是司马及人。”顿了顿想起来,“还有那个姓白的,这么不遗余力的挑拨,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
俞绕良并未立刻奉命去办,反倒踯躅道:“二少,恕我直言。少夫人离开陏园未必会吃苦,如果照片是白寅初的手笔,那么现在……”
他猛然醒过神来,急忙起身往外,穿过花园跑出大门。左右看了个遍,外面马路上空荡荡,只有两个孩子举着铁皮飞机地从他面前划过去。
俞绕良带着一队勤务赶上来,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忙不迭地把人都指派开。二少脸色都变了,少夫人如果失踪,那可是比大战爆发更严重的事,他尽力安抚着,“也就几分钟的事,应该走不远,您别着急……”
身后一辆军用车开出来,他直接把司机赶了下去。俞绕良见势坐进副驾驶,他那一脚油门简直吓死人,车像离了弦,笔直朝前飞奔出去。
南钦运气不错,从裙子口袋里翻出来三块钱,原本是要给花匠发工钱的,现在正好用来雇车。
黄包车摇摇晃晃往街头上去,她为了避人专挑僻静的路段走。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果真两袖清风。钱不多,不知能不能先租间阁楼安顿下来。冯家的人她是坚决不找的,或者可以请锦和帮忙。顾锦和是她在楘州唯一的朋友,现在在一间国立小学做教员。因为不爱和军阀打交道,自她结婚后便来往得比较疏朗了,但每周通话是必不可少的,偶尔也相约吃饭,情分没减半分。她眼下可算走投无路,投奔旧友,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前面有家咖啡厅,她把车叫停付掉了两毛钱,打算进去借电话。刚才的痛苦虽然不能消散,现在却不是伤感的时候。才从陏园出来的确迷惘,沉淀下来想好了步骤,似乎困难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这样很好,之前像长了条畸形的尾巴,抽刀砍断了就干净了。
她举步迈上台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真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顾不是别人,是寅初。他在马路对面冲她挥手,她站定了脚看他跑过来,心里升起浓浓的哀怨——怎么这时候遇上他!她从陏园出来不是没想到他,不过实在忌讳,最后把他从求助的名单里剔除了。这会儿他出现了,一下子把她的委屈抠挖出来,只得再三忍耐,方扮出了个平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