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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我三族入瓮,而后用计诓骗了侯爷,骗侯爷死战三族,而后临阵倒戈,铁衣何至于殉国?我三族死伤数十万众,占得一丝利益,取得一寸疆土?如今想来,皆是那贼子狡诈,使得胡族自相残杀,你敕勒族受封于李明月,效忠于正统,但在他李存义眼中,便也是胡族北酋啊,”萧无尘谈道。
“诸位少侠,”萧无尘走到厅中,拱拱手,“以我观星台之实力,相信留下诸位性命亦非难事,但如今,萧某实不愿与诸派为敌,实言相告,李存义那贼子早与突厥协定,共谋中原,我观星台受突厥莫贺咄可汗所托,入关襄助,怎奈鸟尽弓藏,这贼子屠尽北孤、荡平塞北、剿灭李守一后,便大肆清理我派弟子,此事梦阳亲历,梦阳,你且向诸位少侠说来。”
许梦阳上前扶住萧无尘,朗声道:“师父所言不虚,我曾受命截杀李守一,此事斛律兄弟当知,”见青玄点头,便继续道:“而后我领门中好手,入宫襄助那贼子,亲眼见他杀了李明月,嫁祸李守一,更是清洗北军之中效忠先帝的将领,那些将领大多出身中原各派吧,便是那昆仑三位英雄亦是丧身李存义刀下,而后于北邙山,诛杀了先帝重臣聂惊涛,若非有一和尚救下李守一与身边那女子,便是他那太子兄长,他也照杀不误。”
“一女子,那女子是甚容貌?”青玄急急问道;
“那女子一身戎装,背负双刀,瞧来绝非寻常宫娥,不过眉目与斛律兄弟倒有几分相像,”许梦阳说道。
“没错,没错,那必是我阿姊,我阿姊自小研习战阵,一直都是沿用我族人战法,背负双刀,她人呢?她人呢?”青玄急急说道。
“李守一与那女子…令姊被那和尚救下,便下山而去,后事我却不知了。可恨那李存义一意封锁消息,只待扫清障碍,便清洗我门中好手,我等因消息闭塞,尚不知北地战状,若非师父及时赶到,救下我性命,如今我哪里还能站在此处,怎奈我门中百余名好手,尽数丧生长安,师父便是在那时负的伤。”
“原来如此,难怪我等一路潜来,观星台中寥寥几人,”青玄叹道。
“小兄弟,萧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那李存义一身武学,大多出自本门,谁知那摘星刀下,染尽同门之血,可恨可恨。诸位所虑不错,须弥山上,各派掌门是我所擒,但皆是李存义授意。”
“他们人现在何处?”赵、张、温三人连喝道。
“须弥山阴湘水之上,早有大军等候,诸派掌门早被李存义押解而去,我也不知行踪,而后挑拨各派自相攻伐,想来也是在其授意之下,其目的想来应是搅乱江湖,继而查探北军中各派弟子痕迹,清洗先帝之臣吧。唉,老夫原想借势壮大本门,入主中原武林,怎奈,我等皆被算计啦。”
“那我师父何在?”青玄问道。
“柳公子数年前造访我派多次,那绿绮行踪我确是不知。不错,绿绮确是出身观星台,但早已销声匿迹数十年,想必已不在人世。如今,尊师的确不在此间,你也瞧见了,以尊师的修为,老夫重伤之下,门中何人能敌得过他?”
青玄几人陷入沉思,尽管内心并不愿相信,但仔细分析,萧无尘说的也有道理,若是执意要灭口,自己这四人也定然不能全身而退,何况师父修为如此之高,他们如今状况也断然留不住,这样想来,便信服了几分。
“老夫如今将实言相告,是想借几位之口,告知武林各派,冤有头、债有主,切莫被人当枪使了去,来人哪,将几位英雄请上来,”萧无尘挥手令道。
不一时,便又有几人上楼而来。
“唐爷爷?唐兄弟、唐小妹?”青玄惊道。
“世子?”
来人不是唐战及唐门两位少主又是谁?“你们怎么在这里?”青玄既惊且喜,不想在此处还能见到故人。
“世子,”唐战一拱手,“须弥山一行,唐傲掌门失踪,我唐门成为众矢之的,天幸尊师作证,以正视听,但掌门事关唐门安危,不得不查,故此北上,不想失手被擒,惭愧啊。”
青玄将萧无尘所言复述,唐战沉默片刻,道:“世子,萧门主所言虽不能尽信,但十数天来,倒也不曾慢待我等。”
“世子?斛律兄弟是镇北侯之子?”萧无尘惊道。
“事已至此,何须隐瞒,不错,小道确是镇北侯幼子,”青玄一拱手。
“大管家,老夫虽是塞外胡族,却也懂江湖道义,之前也曾言明,老夫也是受人挑拨,如今各派掌门行踪确是不知,如今诸位也知事情原委,望能晓谕各派。山上客房、酒食皆备,是去是留,请自便吧,”萧无尘咳嗽连连,在韩牧之、许梦阳搀扶下,下楼而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大家满脸愁容,不想此行竟是如此结局,倒让人惊诧不已。青玄脑海中曾想过百种情形,何曾想过竟是如此,跟唐战一合计,便下山而去。
一路也无人招呼,青玄想来,观星台死伤甚重,如今门中空虚也合情理,便拾阶而下。
“沈大哥,沈大哥,”待到了山门处,青玄便去寻沈惟仁,如今也不需压低声音,大声呼喊,哪有人来?
“沈师兄许是在深涧处相候,”张嫣然上来说道。
几人便继续下行,到了深涧边,也不见人影,青玄不由焦急起来,等一行人皆到了对面,自己便回到山门处呼叫,只见一人从山上急急跑下来,快到山门处,竟骨碌碌滚了下来,青玄扶起来一瞧,摔得鼻青脸肿的道士,不是沈惟仁又是谁?
“腹中绞痛,方才寻地方便去了,听得小弟呼唤,便急急赶来,急急赶来,”沈惟仁嘿嘿笑道。
青玄瞧他模样,也笑了起来。
待到山下,几人寻来马匹,便在山脚处燃起篝火,唐门几人与青玄相熟,自是坐在一处,青玄代为介绍了几位,大家互相致意,青玄便和沈惟仁、唐战说起山上经过。
“小弟,且不论真假,前后想来,倒也颇为合理,”沈惟仁武功虽不高,但见识到不凡,所以,他的话青玄颇为相信,“大管家、小弟,你与许、萧二人交过手,若厅中众人联手围攻,小弟有几分胜算?”
“一分也无,”青玄应道。
“大管家,您呢?”
“无半分胜算,否则我等也不会被擒,”唐战说道。
“所以说,萧无尘若想发难,大可不必放我等离去,尽数诛杀了,难道不省事?何故挑明事情始末,更直截了当承认掳走各派掌门之事?”沈惟仁分析道,“想必他门中的确损失惨重,能抵挡我等几人,如何能抵挡武林各派无休无止的杀伐?他今日将实言相告,也是要我等晓谕诸派,我们的敌人不是他,而是李存义,江湖之人武技再高,如何能与战阵抗衡?为今之计,我等应全速赶回去,告知门人,小心提防,通知军中同门,尽快脱身,而后派遣得力弟子,打探掌门消息,尽快营救。”
“不错,沈兄弟说的有理,”唐战也赞同。
“可是我师父既不在此处,会去哪里呢?”青玄叹道。
“小弟,如今想来,那女子既不是萧无尘指使,必然与李存义脱不了干系,尊师如不在燕然山,许是在长安。”
“嗯,我之前已在长安搜寻数日,一无所获,明日便再去长安一行,便是搅的天翻地覆,也要找到师父,”青玄坚定道。
几人围着篝火,说了许久,便各自休息下了。
观星台危楼之内,萧无尘卧在塌上,对静候的几人说道:“都下山去了?”
“皆下山去了,如今皆在山下歇着,”韩牧之回禀道。
“那小道果然是李振元的儿子,倒是有趣,之前轻罗不是见过吗?”萧无尘笑道。
“不错,初见时倒只有几分气力,短短几年,未曾想武功精进如斯,这归藏九剑真是如此厉害?”韩牧之奉上茶水。
萧无尘接过,坐起身来,品了一口,“此子奇遇不凡,哪是那九剑如此简单,不过也无妨,自有人对付他。唉,如今借此洗脱干系,局势暂缓,你召回门中弟子,你们兄弟几人好生谋划,切莫误了大事,这天下,真是越发有意思了,”说罢朗声大笑,哪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次日一早,彤云密布,竟飘起雪花。
“这该死的塞北,二月了,竟会下雪,”赵震宇紧了紧厚裘。
“塞北可不同江南,二月飘雪实属正常,”青玄说道,一行共有五匹马,除了唐惊鸿、温晚照、张嫣然三名女子骑马,唐战年岁已高,被青玄逼着上马,赵震宇自恃身份,也不愿想让,青玄、沈惟仁和唐惊羽便徒步,八人便一路往东南而行。
雪地难行,日行不过三十四里,众人走了三日,一路上谈论,唐战欲先送两位少主回返唐门,意欲让唐惊羽暂代掌门之职,稳定局势,其他几人也急于回返派中告知此处听闻,沈惟仁自愿陪着青玄前去长安,赵震宇不置可否,也不干涉。于是乎,几人商定,入了北凉,便分道扬镳。
又行了两日,远远瞧见柔然部落,青玄便想着去桃园公主处借上几匹骏马南下,便往部落而行。
风紧雪急,几人往部落而来。“你们听,响雷了,”唐惊羽在马上说道。
青玄仔细一听,“不是惊雷,是马蹄声。”几人迎着风雪,仔细一瞧,二十里外,约莫瞧见几个黑点,而后成了一道黑线,果然是战马蹄声,逐渐清晰。
过了片刻,身影清晰,百余骑在前,三百余骑在后追赶。
沈惟仁和青玄对视一眼,难道突厥人又来了?缀着追赶的三百骑,分明是柔然的旗号。
“借战马一用,”青玄不由分说,便拉下赵震宇,翻身策马,迎着来骑而去。
青玄抽出长剑,催动坐骑,远远已能看见来骑头脸,那前面奔逃的百余骑见一人一马迎面而来,便张弓就射,青玄长剑挥舞,打落来箭,直至相距两个马身之距,便提剑刺去,待看清面目,“呀”的一声,猛地提缰,战马人立而起,长剑收势不及,堪堪偏了方向,刺中来骑的马首,青玄与那人皆跌落马下。
那百余骑见领头之人落马,便急急提缰驻马,抽出铁盾,暂避后方箭矢,护住落马之人。
“呀,铁格老叔,铁格老叔啊,我是阿玄啊,”青玄又惊又喜,一下子就抱住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
“是小头领,是小头领,该死的孬娃子,住手住手,是小头领啊,”那老汉哇哇直叫,泪流满面。
“老叔稍待,”青玄一把扶起铁格,一纵跃上战马,迎着柔然铁骑而来,在马上提起内力,大声喝道:“柔然桃园公主可在,快住手,是自己人。”
只见柔然阵中一人挥舞马鞭,骚乱片刻,便停了马势,阵中一人快马赶来,“是恩公吗?”
“阿巴兹,是我,你竟大好了?”青玄见为首之人,竟是胡杨林中的柔然汉子,喜出望外。
那汉子近前来一瞧,嘿嘿大笑,那脸上疤痕方结痂,这一笑,又崩坏了伤口,疼的呲牙,“原来是恩公,这些是恩公旧识吗?自己人、自己人,”说罢回首嗷嗷叫着,柔然诸人便收起刀剑。
青玄招呼几位同伴,阿巴兹见着沈惟仁几人,也是喜出望外,派人先去部落通报去了,青玄激动的又搂着铁格,哭的稀里哗啦。
“见过头领,”铁格放开青玄,带着百余名族人单膝跪地,右拳及胸,行军礼。
阿巴兹几人瞧的一愣,便是那张、温、赵几人也是面面相觑,在观星台上听唐战称青玄为世子,本也不以为意,如今瞧来,叫人震惊。
青玄擦干泪眼,急急将铁格扶起来,“老叔啊,你近来去了哪里啊?铁勒山我去寻了,那谷中…谷中…,青霄哥哥、父亲俱战死啦,老叔…,”说到此处,青玄难掩悲恸,再次放声痛哭。
铁格和族人们听罢,皆面南而跪,放声大哭。几名女子见状,联想到亲人亦是下落不明,不由跟着垂下泪来。
“少头领,北孤战事一起,我山中族人便即封山暂避,直至小姐和犬子铁云前来报信,方才知晓北凉已叛,形势急迫。小头领你也知晓,北凉潘霜与头领素来交好,更是年年前来挑选战马,我担心族人安危,便准备带族人避入草原,怎奈那贼子来的忒快,族中妇孺老弱为保这些孬娃子,便甘愿断后,如今敕勒一族只余下这些星火啦,”铁格老泪纵横。
青玄一瞧,那跪着的族人,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年幼者刚及车轮高,便招呼大家起身。
“少头领,我们一路往北避祸,天幸塞北诸族元气大伤,我们才能苟延残喘,四处躲避,已是多日不曾进食啦,今日遭遇了柔然人,一路追杀至此,唉。”
“误会、误会,”阿巴兹搓搓双手,“恩公的族人,就是我们的族人。”
青玄将与柔然之事道与铁格听,铁格见少头领如今弓马娴熟,武艺不凡,直激动的又哭又笑。
正说话间,便有十余骑快马而来,一女子自马下跃下,大叫道:“恩公何在?”
青玄几人与桃园见过礼,便介绍族人,更言明身份,向桃园告歉。
桃园待听到青玄是镇北侯世子,大吃一惊,待见到敕勒如今只余百余人,想到前尘往事,便长叹一声,和青玄互相致意,顿时释怀。
“公主,北孤之战,非战之罪,如今你我两族皆遭逢大难,处境堪忧,倘若他日李存义引兵来犯,便是公主阖族皆兵,也难当一击,”青玄更将李存义如何诓骗三族,如何以逸待劳,荡平三族之军之事道来,桃园听得频频点头称许。
“公主,我敕勒一族虽遭逢大难,族中仅余百余男丁,但善于放马练兵,冶炼军械,族中在关内颇有产业,盐铁米面均有产出,不如合兵一处,壮大势力,先求自保,他日再图发展,你看如何?”青玄诚恳的说道。
“恩公,你于柔然有活命救援大恩,便是你不说,我也自当待如一家人,我一女子大道理不甚明白,全凭恩公吩咐,”桃园毫不扭捏,一拍胸脯,豪气干云。
“好,”青玄单膝下跪,以大礼相见,“谢公主收容我族。”
铁格将青玄之意告知族人,这些少年一直在外风餐露宿,面有饥色,如今听得有容身之所,哪能不高兴。
青玄放声道:“敕勒的兄弟们,从今往后,你们便暂住柔然部落,好生放牧操练,我斛律青玄答应你们,有生之年,一定带你们重返铁勒山,夺回敕勒的荣光,再现铁衣雄风,铁衣威武。”
“铁衣威武、铁衣威武,”这些子弟父兄叔伯,无不是铁衣军将士,听得头领如是说,立时热血沸腾。
一行人回返柔然大帐,安顿下来,青玄更交代铁格,待冰雪消融,便寻机入关,接回铁云,寻门路将关内物资送至塞北,同时,和柔然一起蓄养战马,发展部族,按铁衣军之法操练,冶炼打造军械,先求自保,再图其他。
休息数日,便告别桃园和族人,与沈惟仁等人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