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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十。
“宁师弟,请了,”常昆也不多说,一拱手进礼,而后提刀便斩。
宁凡一弹长剑,便揉身而上,接下来刀。常昆的啸风刀雄壮沉稳,势大力沉,更兼常昆混迹行伍,气势逼人,刀剑一碰,便猛磕刀柄,刀刃直上,直划出一溜火星,一招雷动九天,一刀化三,劈斩而来。宁凡不肯正缨其锋,长剑一绞,以一式仙人指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堪堪避开刀锋,剑尖一送,便是一式投石问路。
常昆人在阵中,却微微一笑,呔的一声喝,长刀一抡,真气瞬间急聚,喝道:“瞧我此招,”顿时提起镇龙劲,一刀聚气,兜头斩开,使出一招睥睨八荒,此招乃是啸风刀第八式杀招。
宁凡大惊失色,一招送君千里,从下而上,堪堪将要刺到常昆,便被一片耀眼白光蒙住双眼,哪里来得及收手。
场中传来“啊”的一声凄厉喊叫,只见常昆已收刀而立,笑着看着场中,宁凡握剑的右臂齐根而断,跌在场中,哀嚎不已,伤口整齐,许久方才喷出一蓬血。
“你….?常师兄,同门切磋,何故下此毒手?”张嫣然气得发抖,戟指怒道。
“我等常年在战场搏杀,出招有进无退,从无点到即止之说,倘若宁师弟一剑刺穿我胸膛,那也是我技不如人,夫复何言,”常昆不以为然道,“这等微末修为,也敢上场缠斗,当真贻笑大方。”
昆仑众人怒不可遏,纷纷戟指叫骂。
“一众黄口小儿,今日是比武,不是斗嘴,不服气的大可上前较量,莫做妇孺之态,逞口舌之利,”玉清子一声爆喝,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早有两名昆仑弟子提刀上前,同样使出啸风刀,脚踩踏雪步,围住常昆厮杀,常昆也不以为意,长刀在掌中旋转,只一招雷动九天,便重创来人,其中一名弟子被一刀贯穿前胸,眼见不活。
其余弟子瞧这常昆出刀无情,上阵同门非死即伤,一时噤声,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再敢上前,便是自忖武技能敌常昆的,看着玉清子好整以暇,也不敢贸然上前。
张嫣然目眦欲裂,噌的抽出长剑,骂道:“贼子安敢?”便要上场厮杀。
青玄瞧见沈惟仁眼色,便从人群后面大喝道:“师姐稍待,”便一跃到了张嫣然身边,昆仑诸人瞧见他轻身一跃,轻松便自人群中飞跃至阵前,仅是这轻身功夫,便叫人称赞,只是瞧他面生,纷纷瞧向张嫣然。
“弟子胡癫,虽出身贫贱,不堪入练武场与众师兄习武,但蒙掌门和师姐不弃,传授昆仑剑法,今日也想为本门略尽绵力,便是战死当场,也好报答掌门和师姐多年照拂之情,”青玄说罢一拱手,朝嫣然一礼。
张嫣然见青玄跃到场中,心中微喜,收敛几分心神,喝道:“好,胡师弟,不枉我爹教你一场,”说罢又悄声叮嘱道:“好兄弟,万望小心。”
“昆仑当真无人了,”常昆扭头对玉清子笑道,“师叔,如今这般下贱坯子,连个正堂都没入过,便自恃学了几招不入流的剑法,也敢挑战我,你说好不好笑?”
同行之人均哈哈大笑,玉清子微笑不语,显是默认,也未当回事。
韩轻罗在人群后哂笑道:“也就这小子,一会姓李,转身便成了癫道士,前日姓斛律,一瞧见漂亮师姐,又转姓胡,当真不是好东西。”
沈惟仁扭头看到一张作怪的鬼脸,瞧着二人像极了欢喜冤家,偷乐不已。
青玄一振秋露,左脚迈出一步,学着宁凡方才模样,似是踏雪步,而后长剑斜指,摆出个起手式。
常昆瞧着这不伦不类的起手式,讥笑道:“你这是什么招?瞧你年级尚小,快些回家喝奶去吧,别平白折了腿脚,连个婆娘都找不到。”
青玄也不顾那些军士嘲笑,微微一笑道:“常师兄,你何时也喜扮作妇孺之态,逞这口舌之利?不是手底下见真章吗?”
常昆听罢一怒,骂道:“好小子,看来你是不怕死了,”大步一踏,镇龙劲气机流转,青石皴裂,提气便是一刀,兜头斩下。
青玄不避不让,学那宁凡同样一招仙人指路将长剑递出,昆仑众人大惊失色,胆小的早已闭了双眼。
“咦,”常昆见眼前这小子竟不避刀锋,一剑斜斜刺到,分明仍是那招仙人指路,缓缓的直奔前胸而来,大惊失色,急忙空中换气,撤下杀招,回身一挡,便后退数步,长剑与刀身一碰,来人已撤剑回守,仍旧是剑尖斜指,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这是什么招?”常昆惊道。
“昆仑剑法,难道你不识得?我尚未使出掌门所授雪满昆仑十二式,你便这般不敌了?换人来战吧,”青玄笑道。
“好,”随着张嫣然一声喝彩,昆仑众人从方才交手中缓过神来,见这“胡师弟”平平一剑便逼退了常昆,不由跟着喝彩起来。
沈惟仁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场中,若有所思,韩轻罗瞧见,努努嘴,不知又腹诽什么坏话。
常昆怒了,长刀一旋,啸风八式便轮转而来,雷动九天、风急天高、披荆斩棘….睥睨八荒等招悉数攻来,力求毙敌,长刀围着青玄,疾如闪电,招招往要害处招呼。
只见青玄左一步、右一步,也不回剑去守,只是进一招投石问路,或是一招仙人指路,接着学那宁凡,接上一招送君千里,偶尔竟不知何招,便是一撩一刺,往往料敌先机,逼得常昆一招未尽便回刀去守,累的满头大汗,口中骂骂咧咧。
昆仑众人未瞧出端倪,玉清子见百招已过,常昆仍在场中如跑马灯似的围着厮杀,虽是进攻迅猛,却往往一招未尽,便被逼得急急回守,方才收起轻视之心,凝神瞧着场中,这姓胡的虽说招式极简,却能每每料敌先机,先发制人,让常昆每招不能使尽,阵脚大乱,不由大喝道:“师侄,莫乱了阵脚,以钝击强,以力取胜。”
常昆早已满头大汗,闻言便狠狠一跺脚,镇龙劲全力催发,长刀一抡,便将至刚至强的睥睨八荒使出,这回不避长剑,兜头斩下,誓要拼得中剑也要斩了对手。
青玄见状,仍是不避不让,秋露一振,收拢如丝真气,长剑自下而上一斩,使出嫣然传授的那招回风舞雪,招虽形似,只是此剑暗合九剑剑意,气机归藏,遇强则强,寸步不让。
只见场中光华一闪,二人一触即分,青玄仍在原地,剑尖斜指,那常昆却是手腕带刀,被一剑斩断,跪在场中,看着断腕断刀,哀嚎不止。
“好,胡师弟好样的,”昆仑众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喝彩,一吐心中愤懑。
“小子,你这是昆仑剑法?你究竟是何人?”玉清子着人将常昆搀扶下去,转头问道。
“是不是昆仑剑法,你们难道没长眼?你们十余人出身昆仑,便是你那徒子徒孙,难道你没教过?你来问我?”青玄不屑道。
“好小子,你这般手段,绝非默默无闻之辈,便是这女娃娃日日受师兄教诲,也不敌多矣,纵观昆仑,怕在二代弟子中也属佼佼者,何以老夫从未听闻有这你号弟子?”玉清子疑道。
“小子剑法确是掌门所授,经师姐多年指点,方才略有小成,我寂寂无名,身份微贱,只配给师姐牵马执镫,你又如何认得?”青玄驳道。
韩轻罗听见如是说,轻声骂道:“不要脸,耽于女色,自甘堕落。”
昆仑诸人见有人出头,哪里还管是谁,纷纷附和道:“胡师弟一直在门中,我等皆识得,你能奈何?”
“好,老夫便领教你的精妙剑法,”玉清子同样抽出长刀,刀尖驻地,却在掌中旋转不已。
“胡师弟小心,这玉清子刀剑一体,非常昆能及,你要当心,”张嫣然见状急忙提醒道。
“看刀,”玉清子一步踏出,将长刀就地一踢,人刀分离,刀到人至。
青玄虽面不改色,却暗自右脚踏出一步,长剑一圈,以雪满昆仑圈住刀势,而后左手骈指作剑,迎上玉清子的骈指一剑,四指一触,便如金玉相击,玎珰作响。
玉清子左手反接长刀,一刀气吞山河直撩而下,右手作剑,也是一招雪满昆仑,化为五道剑气,疾刺青玄泥丸、绛宫、气海、玉堂、膻中五穴,凶险非常,任其一处击实,轻则残废,重则毙命。
青玄瞧着玉清子刀剑俱是杀招,再不敢懈怠,秋露一旋,左手接过,使一招惊鸿一瞥接上来刀,火星四射,;右手骈指为剑,连出回风舞雪、长空雪飘、锋霜影雪、欺霜傲雪、归夜惊雪五招,吐气成剑,剑气交接,顿时空中金铁之音不绝,场中诸人便连两人如何出招都未瞧清,便见两人自空中各自后跃数步。
“妙、妙极,老夫只知一气化三清,不曾想昆仑竟有如此人物,一剑五招,招招精妙如斯,竟可硬接我刀斩剑击,好剑法,好武功,”玉清子落地后由衷叹道。
“前辈刀剑双绝,竟可分身两用,左刀右剑,小子受教了,”青玄微微一笑,收剑一礼,由衷赞道。
“昆仑有你这般后起之秀,想必是我师兄在天有灵,只是今日必须分出胜负,老夫可不会留手了,”玉清子长刀一指道。
“在天有灵?掌门难道….?”昆仑弟子们惊道。
“或许你们还不知晓,掌门师兄早已逝去,你们便是寻遍天下,如何能寻到?”玉清子笑道。
“不可能,掌门武功高绝,怎么可能逝去?定是你造谣生事,”众弟子怒道。
“掌门师兄自金翅峰失踪后,便杳无音信,同时失踪的还有其他几派掌门,要何等修为才能力敌这许多好手?据老夫所知,师兄和其他几派掌门受前太子所害,已然逝去,故此老夫方才建议选出新掌门,重整昆仑,”玉清子一指身后诸人,“你们也瞧见了,我等本是昆仑弟子,听闻掌门仙逝,便连夜赶回本门,皆为本门长远计,新皇登基,对我各派恩抚有加,便是我军中弟子,皆迁官进爵,这天下仍是大魏之天下,昆仑仍是我们的家,便是我当了这掌门,仍会简拔人才,相安于庙堂,而后将本门发扬光大,联合各派,追索凶手,为师兄报仇,我等何必在此同室操戈,兄弟阋墙?只要你们拥戴于我,我许各位大好前程,绝对胜于往昔。”
韩轻罗见状,便要上前辩解,沈惟仁急忙拉住她,悄然说道:“韩姑娘不可,你这般明火执仗的上前辩解,便是暴露了我等身份,你如今是一个昆仑末代弟子,如何得知长安发生之事,放心,我信小弟自有主意。”
只见青玄转头瞧了瞧张嫣然,见她朝自己点点头,便回到:“师叔此言差矣,莫说掌门及几位前辈武功高强,即便遇险,你如何得知?师姐早已在关外打探得消息,是那李存义借观星台之手,使毒将掌门及几位前辈迷倒,掳了去,你这般替那贼人辩解,想必为了富贵荣华,自甘堕落,甘为鹰犬吧。我昆仑阖派只求一方安宁,行事光明磊落,只望为这天下百姓略尽绵力,至于谁为天下之主,原本不是我等江湖之人所能置喙,只要继任君主勤政爱民,便是助他又有何妨?”
“哈哈,孺子可教,”玉清子拍掌赞道。
“且慢,师叔,只是这李存义掳我掌门,搅乱江湖,累得各派自相攻伐,断非明主,我等只望敬而远之,如何能与这等贼子沆瀣一气?”青玄哼道。
“唉,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侍,这大好江山,如画江湖就该任我等驰骋逍遥,各位昆仑同门,你们当真不愿师叔当这掌门,共享这锦绣前程?”
“断不与贼子为伍,”张嫣然喝道。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休怪我心狠,”玉清子刀身一弹,便欺近青玄,脚踩踏雪步,刀使啸风,顿时漫天刀影让人晃眼。
青玄一时不敢露了藏剑武学,只得一咬牙,将十二式昆仑剑法随意使来,以快打快,场中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剑气如罡,在青石场地上划出道道火花,玉清子招式迅猛无筹,一手镇龙劲威力非凡,青玄身在场中,如泰山压顶,左支右绌,汗流浃背,场下观战之人均为他捏了一把汗,便是沈惟仁,都暗叹不妙。
青玄自知,玉清子浸淫刀剑多年,这十二式昆仑剑招他早日烂熟于胸,更兼招式繁复,刀剑相和,便是偶有破绽,也以力补之,仅凭自己这似是而非的剑法绝无法在缠斗中占得先机,何况玉清子杀意磅礴,气贯全身,远非常昆等人可比拟,心知只消片刻,自己便会败阵。
玉清子刀劈剑刺,心中微喜,觑得青玄一招用老,后招无继之时,长刀一扭,反握刀柄,架住青玄长剑,右手骈指一剑,同样以一招送君千里,破开青玄护体真气,击实右胸。
众人只见那一袭青衣连退数十步,方才站稳,口中鲜血直喷。
“小弟,”沈惟仁和韩轻罗急忙从众人中挤到前面,扶住青玄,急切道:“可有大碍?”
“胡师弟,”张嫣然也连忙赶上前来,关切的问道,急的眼泪直打转。
“小子,即便你得掌门师兄真传,也仍非老夫敌手,阮雄,去,结果了那小子,但有不从者,当场击杀了,”玉清子长刀一驻,扭头喊道。
后首的一个汉子听闻,便抽出长刀,走上前来,长刀一指青玄道:“师叔有令,愿从者,站到这边来,附逆者,死。”
昆仑弟子左右相看,大多双股战战,想走又敢走,想留更不敢留,只在原地踟蹰不定。
青玄拭去嘴角鲜血,朝张嫣然和沈惟仁笑笑,缓缓直起身来,轻声道:“师叔,我还没败呢,怎么,便已然这般心急?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阮雄长刀一指,呵呵笑道:“小子,你连站都站不稳,何须师叔动手,我来领教几招。”
“阮师兄,你自入门后,我爹何曾慢待了你?便是你山下的老母亲,年年赠金,岁岁添衣,温饱无忧,你便是这般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你当年学艺不精,与人结怨,身陷山东,是谁千里救援,将只剩一口气的你背上山,照拂半年?”阮雄听闻,原本提起的刀慢慢黯然垂下,张嫣然泪流满面,对着其他人吼道:“还有你们,本出身苦寒,是谁收留你们,供你们吃喝,养育你们长大,教授你们武艺,让你们入籍投军,争下功名,光耀门楣?是谁百般维护,为你们在军中谋得前程,年年送上征衣饷银,为你们在军中助力?是我爹,是你们的师父,你们的掌门。今日,你们的刀不去杀敌,却来戕害同门,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看着张嫣然歇斯底里的叫喊,一众军士都默默垂首,不发一言。
“师侄,你也不必拿昔日微末恩情来挑拨,我等沙场征战,卧冰尝雪,早已看淡了这些,哎,那小子,休要扭扭捏捏,要么滚到一边去,要么放马来战。”
青玄微笑不语,拄着秋露,暗运黄庭真气,周流全身,阴阳分注显、隐脉中,缓缓冲破桎梏,消融那一剑之伤。
玉清子一挥手,阮雄便退到一旁,而后镇龙劲全力催动,浑身气机磅礴,一双鹰眼紧紧锁住青玄周身大穴。
只见青玄脚踏七星,迈着不伦不类的步子,似癫若狂,宛如醉酒般,将十二路剑法缓缓使来,口中振振有词。越是如此,玉清子越发不敢轻动,只因他瞧见青玄周身真气千丝万缕,轻而不散,隐有风声。
沈惟仁见状心中一轻,微微一笑,扭头对近前的韩轻罗道:“小弟这是模仿紫衣祖师,醉酒舞剑呢,当真有趣。”
青玄朗声道:“窥天地之奥,达造化之极,巍巍昆仑,浩浩长风,师叔,来吧。”
“这是长风诀?”玉清子惊道,“不曾想师兄竟连本门绝学都传授于你,当真对你这小子青眼有加,莫不是要你承继衣钵?”
地位高如玉清子,亦是无缘习练长风诀,此功历来只传继任掌门,却因高深莫测,精进缓慢,除立派祖师外,几无一人习得圆满。他哪里知道,青玄以归藏九剑催动黄庭经,周流诸脉,口中念念有词,玉清子不知深浅,便误以为此乃本门长风诀,便是张嫣然,也惊诧不已,以为这位小弟一夜便自行参悟了长风之功。
“师叔好眼力,进招吧。”
玉清子冷哼一声,揉身而上,长刀一抖,左手一剑,便迎了上来。青玄知道这老者功力高深,不敢轻慢,秋露脱手一击,以真气引之,与长刀接上一招,而后双手捏决,双掌一合,使阴阳两脉龙虎交融,如丝真气便如同遇到巨口般吸附而来,青玄此刻隐隐窥到周流归藏之境,极速将食指、中指一拢,四指作剑,迎着玉清子便是一剑。
只闻一声巨响,风啸雷鸣般在场中炸裂,玉清子须发皆张,甲胄皴裂,青玄周身青衫如吹气般鼓起,随着一声“浩浩长风”的怒喝,轰的一声,玉清子便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十余丈,重重摔落在地,青玄后退十步,每步均踏石有印,全力将雄浑镇龙劲破体逼出,而后勉强立在当场,哇哇的吐血不停。
“师叔,师父,”这下让一众军士大吃一惊,急急去瞧玉清子,只见地上趴着的老者须发尽赤,甲胄碎了一地,大口呕出鲜血,几人忙将他扶起身来。
青玄也不好受,这一剑之功,让他内伤复发,这许多日习练的真气一招尽失,再也难聚分毫,咳血连连,一时无法发声。
“好,好,咳…咳…好一招长风诀,老夫不枉此行,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本门绝学再现江湖,当真是好,”玉清子连吐几口鲜血,在几人搀扶下,竟是站也站不起来,“昔日见师兄习练此功,精进甚慢,偶尔切磋一下,也觉无甚威力,曾对此功不屑一顾,如今受教了,受教了。”
青玄稍稍平复,将胸腔淤血吐出,强作镇定道:“本门长风诀威力无筹,掌门只是不愿轻易显露罢了,便是我师姐,早已练成六式,我不过初窥门径,师叔,你既败了,可有其他师兄要继续挑战的?”
众军士原本视玉清子为天人,如今见师叔惨败,无法站立,哪里还敢上前,便尽皆沉默不语。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如之奈何,我这便下山去,再不回昆仑,师侄,你赢了,”玉清子瞧着青玄,叹道:“你当我不知?我那侄女差你多矣,不论你是谁,今日强出头,怕是遗祸无穷,老夫今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自知无法再回军中,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所,只能隐了名姓,浪迹天涯。只是,昆仑危矣。”说罢,便苦笑摇头,众军士黯然神伤,架起玉清子,便要下山。
“且慢,”张嫣然唤道,“师叔,各位师兄,虽不知你们受何人指使,即便庙堂容不得你们,昆仑仍是故土,我想,正堂上的历代祖师也不会弃你们于不顾,何不留下,即便强敌来犯,我等护教而死,也死得其所。”
玉清子本已了无生趣,心如死灰,听到张嫣然如是说,眼中一亮,扭头叹道:“嫣然,师叔小瞧了你,原本一直觉得你难当大任,但仅凭你方才一番话,这般心胸气度,着实让老夫折服,也不枉我师兄教诲多年,承你美意,昆仑我是留不得了,但倘若日后本门有难,我定不避斧钺,舍生护教,告辞了。”
昆仑诸人目送一行人下山,虽沉默不语,但听玉清子一席话,再看向张嫣然的眼神,已有崇敬之意。
张嫣然收敛心神,转身面对众弟子说道:“师叔所言不虚,家父已然在长安逝去。”
众弟子一听掌门千金亲口承认,顿时议论纷纷。
“诸位,几位军中同门无端上山,本就异常,师叔只怕并非危言耸听,怕是不久之后,昆仑便有大祸,想下山避祸的,昆仑决不强留,”张嫣然一拱手。
“我不走,我不走,”不少弟子喊道。
张嫣然不再多话,与沈惟仁、韩轻罗一道将青玄扶住,入内疗伤。
几人便歇在张嫣然闺阁中,青玄虚弱不已,盘膝坐在塌上,神色颓唐,默然运功疗伤,韩轻罗无事,便支着头,无聊的拨弄着灯芯。
沈惟仁望着张嫣然,叹道:“张师妹,我只怕玉清子说的有理,幕后之人久不见你师叔等人回营复命,便知所谋未成,怕会卷土重来,须早作谋划,尽快寻个暂避之所。”
“沈师兄,我何尝不知,只是此处既是本门立派之所,也是我的家啊?我能去哪里呢?何况这山上山下这许多弟子、眷属,能逃往何处呢?”
沈惟仁也知对方的无奈,只得长叹一口气。屋内几人沉默不言,屋外却是纷乱吵杂,想必胆小怕事的弟子这会子正在打包行囊,急急赶下山,返乡避祸去了。
张嫣然一夜无眠,见天光放亮,便推开门,见门外几个侍女早已候着,端着洗漱用具,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你们还没走么?”
“小姐,你让我们去哪里呢?这儿也是我们的家啊?我们自小便被掌门救回山上,养大成人,怎么舍得离去啊,”一众侍女回道。
张嫣然伸臂将几人揽入怀中,悲泣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早已情同姐妹,还未给你们许个好人家呢。”
“师姐,”一名弟子在远处唤道。
“何事?”
“师姐,王辩师兄让我来请你去正堂呢,”那名弟子回道,说罢一礼便急急转身离去。
张嫣然拭去眼泪,草草盥洗,正正衣衫,便径自往正堂而去。
待到了正堂,只见练武场上,百余名弟子如往常一般整齐的习练剑法,五名弟子立在堂下静候。
“王师兄,你们这是?”张嫣然奇道。
“师妹,这些弟子皆不愿离开昆仑,我等五人身受掌门大恩,如何能弃你而去,今日我们请你来,便是请你执掌昆仑,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绝不轻言放弃,请掌门上坐受礼。”
张嫣然闻言一震,望着正堂之上历代祖师神位,只见下首之处,早有人立着一块神牌,上书:昆仑第八代掌门玉屏子之神位,右侧蝇头小子刻着俗名张讳天清,入门及逝世年份等文,不由百感交集,沉默许久,扭身瞧着众人,一扫颓唐,正色道:“小女不才,承蒙诸位同门不弃,如何能当此任?”
“师妹坐镇昆仑,临危不惧,护教之心,日月可鉴,我王辩第一个心悦诚服,你们可有异议?”
“我等皆愿拥戴师妹,”其余几人高呼到。
“多谢各位师兄信任,蒙诸位不弃,今日我便暂摄掌门之位,不敢说广大本门,但定与各位同甘共苦”。
“参见掌门,”五人拱手便拜。
“参见掌门,”场中弟子停了手中招式,齐齐跪倒,行大礼。
“来人,行加冠礼,”王辩大声呼到。
早已三名弟子恭敬的捧着紫檀托盘上前,一名女弟子将一顶玉冠戴在张嫣然头上,另两名弟子分别将掌门印玺及一柄翠玉小剑奉上。
张嫣然眼泛泪光,瞧着几位师兄,这般用心,必是连夜准备,便连加冠礼及掌门信物都准备停当,让她感动不已。待昆仑铜钟鸣响九九八十一下,弟子再行大礼。
张嫣然端坐正堂,选了徽号,按排位,选了灵字,自此,张嫣然便正式成为昆仑第九代掌门玉灵真人,同时封五位师兄为新任长老,受礼毕,便吩咐门人加强戒备,布置妥当。
沈、韩二人闻得钟鸣,赶到正堂一瞧,见此状,心中也是一喜。
等到张嫣然将诸事交代,这才上前祝贺。
“沈大哥,韩姑娘,蒙你们相助,大恩不言谢,”张嫣然施礼道。
“出力的还在塌上呢,”韩轻罗嘀咕道。
沈惟仁笑笑,说道:“不知小弟可曾与言明,望昆仑助力,尽快派遣心腹弟子前往军中及各派送信,将长安之事悉知众人,也好叫他们有个防范。”
“我这便派人即刻出发,”张嫣然立即请来王辩师兄,细细嘱咐,王辩听闻,也知兹事体大,不敢懈怠,很快便回书房,将诸般事由誊抄,安排精干弟子去办。
“玉灵子掌门,贵派之事倒让我有些警醒,既有人能上昆仑,那其余诸派怕是也会遭逢同样之劫难,我出身武当,师门有难,原该亲身前往报讯,青玄小弟便有劳你照顾,我今日便动身,”沈惟仁说道。
“沈师兄,这是自然,你放心,青玄兄弟于我派有恩,我定会仔细照料,马匹盘缠,我会让弟子准备停当,你用过午饭再赶路吧,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你还是称我张师妹吧,咱们万不用见外。”
三人说着,便回到阁楼中,只见青玄闭目运气,显然已入定,便不去叨扰,沈惟仁草草用了些饭,便告辞下山,急急赶路,只是再三叮嘱,好生照料青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