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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简单坦荡,我反倒更觉省心,至少,你永远不会害怕她会跟你耍什么手段,背后捅你刀子。
那几日,我觉得我是越活越往回活了,智商直追老太太。
张姨倒是乐见其成,常饶有深意的抿着嘴巴朝着我笑。不过跟老太太一块儿玩还是有隐患,比如某次我们一起玩纸牌,我赢了她,她不高兴,竟抬手就呼了我一巴掌,给我打得一愣一愣的,那一巴掌扇得还挺狠,我捂着发烫的脸颊哭笑不得。
张姨忙过来,问我打疼了吧?
我笑着说还好,张姨又调过头责备老太太,说输了就打人,人家下回还能跟你玩儿?
老太太看着我,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似的,说时迟那时快啊,扬手“啪”又很响亮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完全被她的举动给整懵了,怔在当场,张姨也哭笑不得,老太太说:“咱俩扯平了,你还跟我玩儿不?”
我说“跟,跟。”
每日午后,固定的时段老太太都会化好了妆,穿戴整齐坐在窗前,阳光在窗前刻下她的剪影,优雅雍容,也不知年轻时曾何等颠倒众生。老人家看着看着,便会站起,云手、水袖,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唱的总是一段,婉转绵柔,声声如泣如诉,虽常听,常醉,竟不觉得乏味。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这中间张若雷来过一次,赶了个周末,风尘仆仆、千里迢迢的样子,走时又总披星戴月的走,自己一个人开几个小时车来回赶,我不忍,让他不要来,他只笑笑不说话,问我身体如何。
我说能如何?都胖了。
我捏起自己身上的肉给他看,他只笑,拿眼睛丈量我的脂肪,不够,继而动手,我挡他,他就抱起来,我说这时候,你给我滚远点儿。
他抱着我就腻歪,说还真想你了,哪儿都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脸早红透了大半个天。正缠绵起腻,老太太进来,这会儿老太太是清醒的,问他吃没,问他冷不冷热不热,拉住半天不撒手,他陪着,跟着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十足母子同乐的温馨画面,让人见了眼热嘴馋,我便又想起淮平来。
总想抽空问他淮平的下落,张若雷总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知为什么,心底对他总能生出莫名的信任,想,若淮平真有事,他断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既然辗转求而不得他的消息,莫不如暂时放下。纠结于事无补却偏要去纠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要做痴人才好!
做人啊,可以疯,莫痴。疯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自己就是全世界。
可痴了的人,心里心知肚明,活活受罪受磨折,眼睁睁看着自己煎熬,却无能为力。更痛苦。
连着住院算起来,虽然没到一个月,但我觉得应该可以返城了,小月子嘛,跟大月子还是不同。我打给张,他只说让我老实儿呆着,小病大养,总比有什么闪失差池的好。
我坚持,他倒不跟我起争执。
张若雷这一点做得实在好,他从不跟我起争执。跟淮海过日子时,我们偶有冲突,淮海从来一定要争赢,拌嘴都要赢。我当时只道他是争强好胜,或者有点儿小孩儿心性,因为人们总说男的成熟得晚,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
我认为有理,反倒总是我偃旗息鼓。可是张若雷不,他从来不会跟我争什么赢,哪会子有冲突,我刚要动怒,他反先认下错来,不然就避其锋芒,再不然就转移话题,让我一拳打在棉花包上,自己不疼,于对方又无害。
可事后再一想,我反倒总是觉得当时是自己反应过激,反总觉不好意思起来。
跟他一起久了,我脾气都改了不少。婚变后我孤僻又极端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那时我自己都讨厌自己。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想不喊,想不哭,想不急,可控制不住。但跟张若雷在一起久了,他像化骨绵掌一样,反而于无形中化开了我许多的心结,消解了许多的戾气。
后来我看到句话,说,一段婚姻,用什么标准衡量它是好是坏,就是看这段关系是成就成全了你,让你变得更好了,还是让你变得更不堪、更不开心了。如果是前者就是遇到了对的人,若是后者则反之。
细思量,不无道理。
“非要满一个月吗?”
我问。
我说我还是想回去。
张若雷说乖。
这字儿甜度太高,让我极想为了他做回孩子,乖一次。
胡杏儿说,感谢现任,唯有他让我做回了孩子,所以我嫁给了他。其他都是前任。
我觉得我是想嫁给张若雷了,不管他是黑是白,是正是邪。
他黑,我陪他一块儿黑,我愿为他刀口舔血;他白,我跟他一块儿白,我愿为他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