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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
今天这脆皮鱼肠做得委实不错,我多吃了两口。
“老太太自然是投亲靠友,我想把你也......”
我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
我嗔怨瞅他一眼。
“你知道我顾虑什么?说得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不说话,大吃大嚼。我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
“倒是说呀!”
他看我一眼,低头端起杯中酒,干了,仍旧不说话。
“你倒是说呀!”
我又白他一眼。“我的心事
,你也未必全部都知道。”
“别人的不知道,你的,七七八八吧。”
我低头不语,想起淮平来。淮平是我在国内唯一牵挂,再有就是我那老母亲,她早没了老伴儿,也只我一个亲人,我怎么能抛下他们独自到那边去过安生日子?
这样一想,心情难免沮丧,摸杯下酒,酒入愁肠百转千回,终是不能放下释怀。
张若雷两手支起下巴。
“容我再想想吧,淮平和你妈,我确实不知怎么安排。也不知你妈肯不肯跟我们一起走。你知道中国老年人,故土难离。”
我摸着酒杯底。
“淮平,不说安排,你能先让我见上他一面,先让他回来,或者我知道他在哪儿,安全,我就感激不尽了。”
张若雷没出声,两人再无话。话一少,酒就多,酒一多,人就愁。
我给自己倒酒,张若雷出言阻止说今天我喝得多了。我心头一酸,眼眶又是一热。说淮平这孩子......
只说到这儿,剩下的话全哽在喉咙里,一杯酒都漱不下去。起身离席,门外风乍起,我和他不由一缩脖,两手插进大衣口袋。
春寒料峭,北方春天的风冻骨头不冻皮肉,往心里冷。
那一路来我和他都无语,只有车载音乐无限循环低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荡,如泣如诉。车行至半程,张若雷伸出手来握紧我的手,我知那一握所代表的意义。回过头看他,所有的铠甲、堡垒瞬间坍塌。
我轻轻朝他倒过去。
“你说淮平心这样狠,你说他是不是怪我当年打他骂他,我现在有时想起曾经骂他那些尖酸刻薄话,恨不能一刀捅了自己。”
我眼泪流下来,抽了抽鼻翼,抬手抽出一张纸巾来。
“他是恨我的吧!”
这泪想擦,不想一开了闸竟关不住,母子连心,淮平他不恨我,不至于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无。我恨自己当初莽撞、偏激,现在想起来有什么比我们两个在一起,他在我跟前更重要?不说什么大富大贵,至少高中毕业谋个小差事,再念个什么成人学历,按步就班不是什么难事,再过几年娶妻生子,怎样不是一辈子?
是我,是我给他那样大的压力。
也是我,句句话都像利剑一样把他割得体无完肤。
我知道淮平,他是断不肯明火执仗的恨我。可要真天天见面,他又难免不会一次又一次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和我不堪的嘴脸,他不愿意见。
他是不愿意见我这样才走的。
我抽抽噎噎,张若雷握住我一支手,紧了又紧。
到家时天光已完全黯淡下来,这座城周而复始,陷落进无尽的时间轴里轮回。无声阅尽每一个身处其间男女的悲欢,看得愈多,越是沉默不语。
那
晚到家,他去洗漱时,我到淮平房间里呆坐良久,一景一物,每个陈设都是他在时那模样,甚至还有他初中时的课本,早该扔了,瞧我,不配当个母亲,难怪淮平会走。他一回来见到这些心里不难过才怪,可我当时只顾着自己心里难过
都说母爱是天下间最伟大的情感,可瞧瞧我都对淮平做了些什么。
以爱为名,我对他肆意伤害。
这世间有多少蠢人曾经以爱为名凌迟了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然后在那儿扮无辜?
我就是那样,我以为我爱他,实际我更爱自己。
那么多年,我爱的,只是自己想当然的儿子淮平,从来从来,我没有真正像一个母亲无私的、没有任何条件的爱自己儿子那样,爱过真实的淮平。
往日片断零散回归,那些我不愿意频频张望的过去,终在某个寂静的夜里完成反扑,我怎样极力回避都枉然。那些细节多年后跃然眼前、纤毫毕现,越是这样,我的悔跟恨越是无所遁形。
张若雷带一团水汽无声进来,手扶住我两肩,灯影里我和他都被缩成小小一团,尘在光里舞蹈,世界一片寂静澄然。
我靠进他怀里,他突然之间说。
“不然,我们结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