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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失掉幼崽的母狼一般呜咽,张若雷则静静的抱着我,什么也不说。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太阳收了自己最后一丝光芒,不无眷恋的沉入地平线。
除了我的悲痛,室内死般沉寂。城市没入黑暗,人心没入市俗的浅滩,人心变和比浅滩还要浅。
只张若雷跟我唇齿相依,谁都没有了,无可信奉,无可依傍。我甚至能在悲痛的瞬间抽出空来责怪怨恨淮平---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如果你不是那样任性又何至于让自己有今天?
然而所有的怪怨到最终都像是老拳捶在棉花上,没有任何意义。
桌子上电脑屏幕已经因长时间没有任何操作而黑屏,黑暗和时间足以让我冷冻自己的情绪,我渐渐从那团糟糕的觉受里跌跌撞撞的爬出来。没开灯,室外光线影影绰绰投入室内,一切都形迹模糊。
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冰冷湿粘的粘在我脸侧,一摸,有些硬。我轻轻走向电脑,把电脑屏幕点开,那邮件仍旧孤零零躺在我邮箱里,一点开,淮平佝偻而褴褛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画面上。我忍住满心的激动和冲动,细细又看一遍。这一次,我似看清楚一点细节,那房间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装备设施齐全,而且都看似价值不菲。
张若雷打开灯,节能灯在我们头顶发出滋滋的镇流器的轻响。他轻轻走到我后面,我目视电脑,眼光像苍蝇一样紧紧粘于其上,神情专注,没回头,轻唤张若雷。
“雷,你看,不像被囚禁。”我手指画面。
张若雷拉过一张椅子来,椅轮跟地板摩擦发出吱吱啦啦刺耳的声响,他又拉过来另外一张,我们两个坐在电脑前,脑袋几乎碰着脑袋。
“你瞧,”我说。“他神情淡定安然,没一丝惶恐害怕,会不会他有意向我报个平安?”
张若雷伸手揽住我,语气中不无感慨。
“你总算回来了。”
他声带发紧。我这人总是后犯劲儿,真为自己刚才所有表现惭愧。张若雷见我面露愧色,又紧紧抱我肩膀一下。
“傻瓜,我能理解。如果我是你,如果有一天你出事,我也会失去理智。”
我不由哽咽,这么多年,也幸亏他对我不离不弃。我还有谁?人到中年,愈加发现人生不过是一个人的旅程,我们年轻时迫不及待步入婚姻,是对它有太高的期许,都以为有了婚姻人生就像上了双重保险,纵不至万无一失,至少有人共担风险、共同进退。但大多数人走进婚姻才会突然间发现婚姻的真相:乏善可陈。我们原本以为婚姻可以帮助我们对抗孤独、寂寞、危险......但谁知,有时孤独、寂寞、危险,往往来自婚姻。
我把那视频下载,打开一遍又一遍,我和张若雷目不转
睛的看。
“若雷,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沉吟不语。
“如你所说,确实不该报警。因为第一他并未在里面示警;第二,表面特征上来看,根本不像被人胁迫;第三,哪怕真有危险,敌暗我明,我们一报警,恐怕反会对他不利。”
张若雷扳过我肩膀,以额头碰我额头。
“你知道就好。”
他泪落下来。
“知不知,我最怕看你盛怒之下伤人害己,而我却无能为力。那时,我觉得我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么无能。特别有挫败感。”
“对不起。”
我鼻音浓重,万千不能表述我歉意于万一。对他我是太过任性,太过真情流露,在他面前,也唯在他面前,我可以全心全意做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我感谢他。我抱住他,眼泪无声滑落,湿透了他衣衫,他两支大手插进我发里,我感觉到他的力量和强悍,和被夜色重重包裹的温柔。
从长计议。是我们最后达成的协议。
那晚,天阴,北方冬季如今少有晴天,即使晴天也会被雾霾肆虐,一枝枝或粗或细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直冲云宵,遮天蔽日,有时空气刺鼻,让人不忍穿行其中,真怕时间长了会中毒而死。
晚饭桌上,两人胃口都不大好,我也看出来了,他和我都算强颜欢笑,硬撑着多往自己嘴巴和胃里塞东西,就为支撑这早残破不堪的心和肉体明天还能全须全影的行走于世,还能有精神、有力气拼杀搏击。当然,也为彼此能对对方放心,不想对方过多耽心自己。
人活着要面面俱到难,要任性纵情易。
成熟,就是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两人挽手上楼,期间说些闲话,说了两句两个人都觉得意兴阑珊。
“知你不开心,不必硬撑。在我面前,你尽可以做自己。”
我眼泪窝子年龄越大越是浅,这一句话,又教我落下泪来。
他叹口气,自言自语。
“人生哪那么多圆满,不如意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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