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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孬收拾地利利整整又往内城浪去了。
伙房里给的饭菜还是满满的一盆。
“你师父命贵重,可不敢给亏了啊。”
这师父似乎是营里的笑料,一提到他,不论军士还是伙夫,都会哈哈大笑。
“多谢了,就是几位师傅的照顾,我师父战场上九死一生也是值了。”这话宋双自己感觉说得得体,也是个真心话。
定是师父有过功劳,又为人和气,这些人才如此照顾他。
几个伙夫相互看看,忽地齐齐都喷出笑来。
只笑得都抖都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住。
“是啊,你师父九死一生,上了回战场还是让人给驮回来的。”
几个人又笑,边笑着边忙活去了。
宋双一头雾水,这“让人给驮回来的”是怎么回事?
“是我师父受了重伤,让人给驮回的吗?”宋双拣一个面相和善的老伙夫问。
那伙夫刷着锅笑道:“是受了点儿伤,受了点儿伤。”
宋双捧着饭盆蹲到锅台边,“师傅,你给我讲讲。”
“你师父呵,”那人看着宋双,“你师父那伤啊,是叫车板子给伤的。”
几个人忍不住又笑。
笑罢了,倒把袁老孬战场上的‘九死一生’讲给了宋双。
“十七、八年了吧,大将军镜山巡查,正遇上一些土西骑兵抢掠边民,那时,老孬还是边境上的戍守,两军相交,这老孬怕是刀还没出鞘,就被惊了的驴车给带到濠沟里去了。”
“哈哈哈哈!”
“这老孬,一个多时辰,将军追击土西人杀得一个不留,回来时听濠沟里呻唤救命声,一看,你孬师父被扣在车下,一只脚还被卡在车板的破洞里。”
“哈哈哈哈!”
“是九死一生啊!掉那濠沟里,驴给摔死了,老孬没死。只给摔得动弹不得,还是搁将军亲兵的马上给驮回来的。”
这“九死一生”原来是这么回事,只师父身上那几个象是枪伤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疤,怕是叫车板断茬子戳的吧。”
答了宋双的疑问,几个人又笑。
“老伯,这营里怎有人把我师父叫丈人兄呢?”这又是宋双的一个疑问。
那伙夫不屑地一哼,“这风野城全靠大将军守护,只那些没能耐的文官仗着朝庭任命,屁功劳没有,在这城里还做个大。”
油渍渍的抹布擦了擦手,甩到锅台上,又是不屑,“你孬师父的堂妹夫在府办衙门里是个什么官,大将军顾全大局,给你那孬师父放这里养老。”
又没好气地苦笑,“老!还没我老吧?可不是丈人兄的好处!”
却原来如此!
“倒是你师父为人和善,老好人一个,营里的乐子。”那人又瞅着宋双道:“跟了这师父,是你小子的福气也是霉气。”
宋双也看那人,这是个甚么意思?
那人瞅着宋双象是叮嘱道:“小子,这路咋走全在你自个,跟了这师父的好处是不遭罪,但这不遭罪也未必是好事,可别跟你师父学孬了。”
说到这儿,转过身去给了宋双一后背,又忙锅台上的事。
嘴里还絮叨着,只是话头儿转了,“那一战,大将军带着十几个亲兵连同十几个戍卒,愣是杀得四十多个土西骑兵一个也没活着回去,一个也没活着回去。”
这将军果然厉害,只是我师父,真那么孬吗?
内城浪回来了,袁老孬捂着被子睡得又香又沉。
宋双把前一天多打回来的、今儿新打来的饭都搁火盆沿子上热着。
“碳儿”闻着了油腥味,又喵喵叫着蠢蠢欲动,只那火盆子里炭火旺,干着急却下不得手。
倒是那急不可待的“喵喵”声终于把袁老孬吵醒了。
翻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骂骂咧咧道:“喂不饱的东西。”
嘴上骂着,待下得床来,先抄了一筷子干糁饭蘸了炒酸菜上的羊油扔到屋角,“吃去,逮不着老鼠的畜生,和爷抢饭吃。”
坐在火盆旁,袁老孬糁饭就酸菜,斯斯文文不紧不慢半盆子饭见了底,又拿起烤得焦脆的黑面饼子咬了下去。
方吃几口,那象是会看脸色的“碳儿”终于忍不住又靠了过来。
“你个不知足的东西。”袁老孬抬起脚踢了过去,“这夹着辣萝卜条呢,不是你吃的。”
不知是那“碳儿”听懂了老孬的话,还是知道再无指望,虽不情愿地叫了两声,终究还是卧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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