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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这中饱私囊的奸人!”
毛延寿又接着唱道:“不要,倒好了他。眉头一纵,计上心来。只把美人图点上些破绽,到京师必定发入冷宫,教他受苦一世。正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我虽是又听上一遍却还是忍不住啐道:“好一个不要脸的泼皮!”
边上的李敬珩也骂道:“真真的混账!”
好在那泼皮唱罢就下场去了,否则我保不齐要如何啐他呢!很快昭君登台哭诉,言语凄凄:“一日承宣入上陽,十年未得见君王;良宵寂寂谁来伴,惟有琵琶引兴长。妾身王嫱,小字昭君,成都秭归人也。父亲王长者,平生务农为?业。母亲生妾时,梦月光入怀,复坠于地,后来生下妾身。年长一十八岁,蒙恩选充后宫。不想使臣毛延寿,问妾身索要金银,不曾与他,将妾影图点破,不曾得见?君王,现今退居永巷。妾身在家颇通丝竹,弹得几曲琵琶。当此夜深孤闷之时,我试理一曲消遣咱。”
扮昭君的果然是先前絮棠娘娘请来的戏班里的那个赵燕杭。她作弹科状,身段婀娜,抬眸时眼波流转,真是“眉扫黛,鬓堆鸦,腰弄柳,脸舒霞”。
那会儿在宫里听的时候,赞她长的美的不在少数。
我扭头去看李敬珩,本以为自古君王爱美人,不料李敬珩却在吃守安给他剥的胡桃,全然没在听戏。
我觉得无趣,本还想看看为美人倾倒的君王,倒瞧见了个吃胡桃的皇帝。
台上提灯内官言道:“某汉元帝,自从刷选室女入宫,多有不曾宠幸,煞是怨望咱。今日万机稍暇,不免巡宫走一遭,看那个有缘的,得遇朕躬也呵!”
我兴致勃勃地等着那汉王为美人沦陷,边上本来吃着胡桃的李敬珩却说:“若是个真君王,不至于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混账,末了还将美人拱手相让于他人。果真只是戏,听听便罢了。”
台上汉王偶然遇上昭君便倾心。
我和李敬珩直听到今日的戏唱罢,是唱到了毛延寿投了藩王,向那藩王荐昭君美人绝色。
出了戏楼我忽然想起要去寻赵燕杭的,与李敬珩提了,他说我们女人家说话吃茶他不便去说是要去买些宫外稀奇的玩意儿回去琢磨。守安与另一个太监跟着去了,顾将军和步月与我去戏台后的厢房寻赵燕杭。
我和步月进屋时,昭君才卸了脂粉钗环头面,一袭红衣坐于镜前。透过铜镜,她瞧见了我们,忙转身就要行大礼拜见。我习惯性要去扶她,手却被步月紧紧抓着,只好受礼。
“奴家燕杭拜见娴妃娘娘,娴妃娘娘万福金安!”赵燕杭拜我时,步月在我耳边轻轻叮嘱:“娘娘在外头莫要乱了尊卑!”
我顿然,想起这是在宫外,就算我乐意与她平起平坐,李敬珩也要说我坏了皇室尊严什么的。我只好摆摆架子道:“免礼,赐坐。”
赵燕杭缓缓起身,恭敬的挪步到一个藤编的矮凳边上。步月替我搬来了雕的是鸳鸯戏水的大交椅,我落座后,赵燕杭又向我福了一福才坐在那把比我膝盖还矮了一半的矮凳上。
我问她:“你先前不是在福禧班唱吗?怎的跑来庆春园了?”
她微笑笑答道:“回娘娘,上月汀柏与我老母求亲,现已然过了请期,是下月初二。既是将将定了的事儿,他便将我赎来了他的庆春园唱。”
我恭喜道:“好事儿好事儿啊,到时发囍蛋可别忘了往宫里送一份给我。”
她起身与我拜谢,连道:“一定一定,谢娘娘吉言!”
本来打算与她如宫中众姐妹一般玩笑着逗乐的说闲话吃茶,但终究不能遂了愿。
这回再见她,我只觉她不似从前那般欢脱了,但愿只是我的错觉罢。我又与她说了些宫里的趣闻,她也都是矜持着抿嘴笑。我觉得无趣,就就也不说了。
戏园里的学徒替我们沏了茶,我却没喝几口就告辞了,她一路送我到角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