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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江面上的水气积聚,水天间如同挂起了一层纯白的罩纱;福船就在水雾和静谧中逆流行驶。伊凡压下思乡情绪背起乐器,一路顺着烟味找到了坐在船尾一间搭制粗陋的木板房内,嘴里还叼着烟斗吞云吐雾的船老大。
“您起得还真早啊。”
船老大似乎心情挺好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烟牙;他扯着那副沙哑的破锣嗓子回应着:“哈哈哈……你是不是睡得连自己他妈的是谁都忘了?现在可是卯初时分,马上就天光大白了。算咱们走运,在夜里还没遇见什么要命的东西。老头子已经叫冯二把你们的早饭做好了,知道餐室怎么走吧?”
伊凡并未接过话题,他看了一下身周的墙上挂放的几件罕见皮毛。
“老爷子,请问这是谁?”伊凡指着船老大左方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人穿着一件官服;头上梳着一个发髻,看起来和船老大有几分神似“这是您年轻的时候吗?”
“算小哥眼拙,他可比我老多啦。”船老大呼出一大口烟,他的话匣子仿佛被伊凡打开了:“来来来,让老头子向你介绍介绍。这是老头子的先祖父——都澜,原华亭水师的水师提督,曾是我大晋朝水师的领军人物呢。
你可听说过在继圣元年,襄州汉水中击沉北漠军船的那支舰队吗?那事也有老头先祖父的一份功劳。不过他是个大酒鬼,嘿,就算在海战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也喜欢喝上两杯!
有一次他喝醉之后差点掉进海里送了命,所以我们的家族自从那事之后都有了一条规矩叫‘有军籍的不得喝酒’。”
“老爷子身体硬朗,想必曾经从过军?”伊凡饶有兴趣地问着船老大。
船老大并无回话,他紧皱着眉头,从茶几上拿起烟袋,抽出些许烟叶。慢条斯理将其轻轻撕开,揉洒塞满烟钵。随即抽出火折,一晃而燃,慢慢从烟草的外面边缘一周开始点燃,直至烟叶全部点燃后,急急地吸了两口。
烟钵内的烟叶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再燃起了火光。船老大良久轻喷出一缕呛人的浓烟,缓缓开口道:“老头子的确从过军,曾于华亭水师任过职。举报长官贪赃枉法,却因官官相卫,长官丝毫无损,而老头子却被恶意报复而借故免职。不仅辱没先祖父的威名,还连累了这一船的弟兄……”
伊凡很有兴致再听这位都姓的船老大的故事。但此时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咕咕地叫个不停。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哥还是先去吃点吧。”
既然船老大已下逐客令,伊凡只能告罪离开船尾,回到舱内从干草堆里拉起李秦,二人一头钻进餐室。
望着饿极的李秦窝在昏暗的角落大啖往日不屑吃的地瓜,伊凡不禁生起怜惜之意;想必李公子这趟出门所吃的苦,已够上他这小辈子的总和了。
忽然间外间风向一转,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暴雨。附近似乎有人在唱歌,听起来有几分粗豪。实在没想到船里还隐藏着个“知音人”。
“各位弟兄,老头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船老大中气十足,破锣嗓子在船上的每个角落炸响。
“好消息?前方水里发现了苏州城那个家财万贯的张员外?”
“都老大您闺女儿飞鸽传书说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孙子”
“老大要纳妾了吗?哈哈!”……甲板上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
“不,都不是!咱们被盯上啦,你们快往船尾方向看!”甲板上的船工也感觉到一丝不安,纷纷向船尾远处的黑影望去。
在深紫近黑的天幕衬托下,黑影渐渐现出了真面目:一艘黑仄仄的巨大战舰来势汹汹地从后方追赶而至,仿佛要把这艘福船撞得一截两段似的。
勉强能看出黑船的船帆已经破烂得如同蛛网,创痕和箭矢孔把船身变成了马蜂窝。也不知道此艘船原本是属于哪国的,高高桅杆上悬挂着的是黑旗。伊凡心道:来的是江匪,看来江匪袭击商船的传闻实在不是船老大的信口开河。这船老大是典型乌鸦托世呀,说话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滂沱的大雨使得水流变得更为湍急,船下方的江水漆黑一团,亦不知深浅。几个新请上船的杂工已如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若不是有其它船工在弹压着,估计已经有人抱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心态跳下逃生用的小艇自觅生路了。
船老大似乎还搞不清楚强弱悬殊似的,他高声叫骂着:“呸,这几条猫鱼!老都我要是怕了你们这些鬼东西,老都就不算个军人世家子弟!”
他声调突然升高,震得众人耳朵尽是嗡嗡作响:“呆子,换上黑龙旗!胖子,准备瞄准了打!兄弟们降帆,都带好兵器,准备接舷跳帮!”
一阵忙乱过后,又旧又破的小型双桅福船在逆风中一个诡异的加速,然后猛然转向!李秦在舱内已经被颠得想咒骂船老大全家:“遇着江匪,不退反进;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
天色阴暗得像锅底,敌方战船几乎不见踪影。福船的航行路线很是诡异:忽左忽右,有时整个船艏都钻到浪里,船艏的小三角帆倒在左舷,而后面的条形帆又偏在右舷,主桅上则完全是空的。
李秦在甲板上提心吊胆,唯恐被乱战祸及,更被颠三倒四的行船折腾得快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