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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是奉承话,都是真心话罢了。伯皆,我倒是真有些羡慕你啊,能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卢植有感而发。
他心中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远远比不得蔡邕纯粹。
两人也是多年好友,蔡邕自然知道他卢子干是何等人,刚烈忠直,再无人比得他卢植。
他不再多言,而是笑道:“听闻子干最近新收了个弟子,在南方时还做下了好大的事情,倒是要在此处恭贺子干一声。日后得了闲暇,可将此人带到我家,我倒是可以赠他一本珍惜古籍。”
蔡邕家中藏书万册,他更是以此为傲。
卢植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弟子却是有些不同,日后你一见便知。”
两人也不再多言,转身迈步走入阁楼之中,如今修经才是他们的大事。
只是阁楼之中,楼中的修书之人却是未曾如往常那般分散开来,而是聚集围拢在一起。
两人凑上前去,原来有两人正被他们围拢其中。
那两人正在对弈,而他们所下的正是象棋。
“李君,这棋不是这般下的,你这马如何能那般走?岂不是要卧死了?”一人叫嚷道。
“谁说不能走此处,李君,你可将车扯过来看顾住你的马,看他敢不敢杀。”另一个高声辩驳。
“诸君,观棋不语真君子。”一个正坐于地上下棋的文士低喝了一声。
四周的吵闹声短暂一停,只是片刻之后又重新吵闹起来。
蔡邕见状却也不阻拦他们,只是笑道:“这象棋如今在雒阳城中倒是风行的很啊。市井坊间也好,豪门大户也罢,大半都是在谈论这象棋。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伯皆以为这象棋如何?”卢植问道。
“做这象棋之人倒是生了一副玲珑心思,这象棋虽是比博戏复杂了些,其中乐趣却也是多了不少。再过些时日,只怕便再也无人玩六博了。”蔡邕倒是对象棋评价甚高。
卢植笑了笑,“确实有趣。”
衣袖之中,他攥紧了刘备让简雍给他送来的象棋。
…………
袁绍招徕天下豪杰的宅院里,此时他正凭窗而望。
在他身后站着一人,长身玉立,面貌英俊,正是以妹妹入宫而得以走上仕途,如今勉强能算的上是外戚的何进何遂高。
而屋中,有人正在大叫大嚷。
原来是袁术正在和纪灵下棋。
只是袁术的棋艺确是糟糕的很,哪怕纪灵已然几次刻意相让,可袁术还是频频送子,结果如今棋盘之上只剩下几个卒子和主将。
袁绍转头看了袁术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遂高以为这象棋如何?”
如今何进之妹在宫中虽然得宠,可到底不是皇后之位,加上如今的宋皇后在宫中多年,即便何贵人有些手腕,可依旧难免在宫中被处处压制。
他们又是贫寒起家,比不得宋皇后出身豪阀,所以何进只能让自家妹子在内多交结宦官,而他自己则是在外寻求盟友。
而他则是寻到了袁家,寻到了袁绍。
或者说是袁绍寻到了他。
“这象棋确实是个稀罕之物。”何进笑道,“如今不过短短时日便已然有了取代六博之势,过些时日,定然能在雒阳城中掀起一阵大潮。”
袁绍笑了笑,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朝着窗外看去。
一只鸟雀正站在院中的树上,此时正低头舔着翅膀,似是下一刻便要震翅高飞。
“这象棋确是个好东西,只是遂高以为这象棋为何会出现在此时?”袁绍笑道。
何进一愣,他虽是外戚,可惜如今手中并无实权,故而所得消息颇慢。
“遂高可知这象棋出自何人之手?”
“不知。”何进如实答道。
按理说如今这象棋如此风行,做此物之人应当早就名闻雒阳了才是,不该直到此时还无半点消息。
“做此物之人正是卢公的高徒,如今正在雒阳城外的缑氏山上。而此人姓刘名备自字玄德,遂高,你们应当见过才是。”袁绍笑道。
何进神色不变,点了点头,“确是见过。当日我返回雒阳之时,曾在路上遇到过此人。”
袁绍笑了笑,“数日之前我曾请此人宴饮,觉得此人是个人物,不想还是低估他了。坐收名望,真是好算计。”
他指向院中那只振翅而飞的鸟雀,笑道:“遂高,那雏虎,要起飞了。”
…………
雒阳,北宫,朔平门前。
有几人在此“偶遇”。
其中一人年岁颇大,不时还要咳嗽几声,一副衰老之态,看似时日已然无多。
可偏偏正是这个看似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之人,却在这些年里左右了大汉局势。
与窦武定策,同迎灵帝入朝,其后设计诛杀窦武陈蕃,如此才有政归灵帝。
其人家世显赫,亲戚宗族遍布朝堂,内外羽翼俱丰。
此人正是如今的大长秋,曹节。
而站在曹节左侧之人,此时正句偻着腰身,脸上带着些讨好之色。
只是看向曹节之时,谄媚的笑意之下,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阴冷。
此人正是宫中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宦官,中常侍张让。
总有新人换旧人,若说曹节是那个久居不退的旧人,那张让便是后来居上的新人。
前人挡了后人的路,后来之人如何不恨。
而在曹节右侧之人,长身高大,不似宦官,反倒是更像雄赳赳的昂扬武夫。
正是与刘备有仇隙的小黄门蹇硕。
“如今雒阳出了个新奇物件,名为象棋,想来你们都知道了。”曹节轻咳一声后道。
另外两人都是点了点头,他们虽身在宫中,可宫外的眼线自然是不能少的。
“我今日寻你们来,便是想要咱们一起定下个章程。你们都是神通广大之人,想来也早知道发明这象棋的是何人了。”
“此人是卢植之徒。卢植是何等人想来不用我和你们多言。若是让此人走上仕途,有了功名,反倒是为卢植增添了羽翼。我想这个道理,你们二人应当都明白。而且此人似乎和蹇黄门还有些私仇。”曹节笑道。
蹇硕沉默不语。
“曹长秋说如何,咱们便是如何。如今宫中之人全凭长秋当家做主。”张让应和道。
“张常侍这话未免过了些,我如今年岁已然大了,即便再是强自支撑,又能支撑几年?”曹节倒是一脸谦和笑意,“日后这宫中之事,还是要你们来为陛下分忧解难的。”
张让也不接话,只是笑道:“如此说来,曹长秋的意思是瞒而不报?”
“只是拖他些日子,日子久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故。再者,即便是被陛下知道了,你我也不过是失职之罪,无非是罚俸数月而已。”曹节一笑。
“到底是人老成精。”张让心中暗自骂一声,只是他嘴上还是附和道:“曹长秋所言有理,让必依之。”
“曹长秋,此事,硕不能答应。”
不想蹇硕却是突然开口,并且一口否决。
原本以为大事已定的曹节眯了眯眼,“蹇黄门何意?欲要舍了我们这些人,独自求荣乎?”
张让也是面色阴冷,他向来与蹇硕有恩怨不假,可也只是私人之间的恩怨,如今曹节所言之事是事关所有宦官的大事,若是蹇硕敢从中作梗,那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此中缘由,硕不便细说。只是此事不能答应。”
蹇硕作揖行礼,快步离去。
曹节与张让对视一眼。
张让笑道:“曹长秋可知蹇硕何意?”
抬头盯着蹇硕离去背影的曹节只是笑了笑,“如此看来,蹇黄门才真正是陛下的门下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