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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永生想起小时候,下雨天没活儿干,又出不了门,娘就会给自己讲故事。
说,金丝鸟笼里一只美丽的鸟儿,它好想念以前那种在蓝天中飞翔的自由日子。一位圣人打鸟笼前经过,鸟儿叩问圣人:“圣人圣人快子曰,主人将我笼里锁。何时出笼飞回窝,飞您府上唱首歌。”
圣人看鸟儿蹦蹦跶跶嘴皮子不闲,就告诫它:“闭上嘴,罗圈腿,低下头,耷拉翅,那才是你的出笼日。”
主人看鸟儿蔫巴了,开笼门儿提溜出鸟来,放手掌心上端详毛病。
鸟儿翅膀一扑棱,飞走了。
现在的程永生觉得,就是一只小鸟儿,也有值得学习之处。
程永生经常来车子铺坐坐,捎带着与车子铺老板程一笑有了业务往来。
“大叔,我花一百二十块收的,挣十块就卖,多卖的钱您留着买盒烟抽。”程永生的这一句话,程经阔能分析一个下午,口中啧啧称赞不绝。
“听听,这孩子说的,‘大叔’,这是称呼,说明这孩子有礼貌,不像有些年轻人打吭说话。‘一百二十收的’,是让你放心,车子的来路正当,不是偷的抢的。‘买盒烟抽’,是给你留下辛苦钱,不是让你白干。说得多好,说得多好,要多么得体就多么得体。少了份儿张狂,添了份儿稳重。这孩子,成景儿了。老程家将来能出个人物的话,就是他了。”
“搂草打兔子,捎带着的景儿”。在程永生看来,车子铺里的买卖,其实不及拉呱儿重要。
程永生外边的买卖,已经到了有固定的收购点的地步了,电话联系就行。风言风语传说正在联系筹建做小挖掘机零配件的厂子。
有了业务来往这个正当理由,程永生瞅空就来车子铺坐坐喝水,没有人讥笑他不到八十岁,不够资格。
相反,车子铺又增添了新鲜血液,程经阔的说法叫做“纳新”,山南海北古今中外话题也多起来,老头儿们都很振奋。
程经阔很佩服程永生的见识,不愧是大学生。程经阔不佩服程之举,称呼程之举是大(dǎ)学生。
其实,程永生、程永倩他们几个大学生,在村里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从来不提自己是大学生。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上的都是“农业大学工业系”之类的大学,明白人会笑话的。
再者说了,往后,这就跟高中生初中生一样普遍了,有什么可稀罕的。大早以前,戴个眼镜干农活,都觉得新鲜,现在看到个赶驴车的戴眼镜,连多看一眼也懒得看了。
他们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肚子里能盛下几碗米的干饭。大学毕业时,为了遮遮人眼,也是心有不甘想碰碰运气的意思,都象征性地参加过了公务员、事业编等等一系列考试,也都毫无悬念地落榜。外企白领就不必凑热闹了,自己上学的那所大学的名字,根本不在人家的招聘名录里。
木锨扬了簸箕簸、过了筛子又过罗,淘腾了几遍了。最适合自己的、不容置疑的选择,自然还是敞开着宽广的胸怀接纳的农村老家。
只要肯干,农村也能吃上好饭。
是什么车就得跑什么路,你是辆拖拉机,就别去跑高速公路;你是辆自行车,最好得走自行车道。
千万别学鸡的榜样,觉得自己也长着翅膀,一心想跟鸟一样,到高空中去飞翔。
鸭子跟鸡都长翅膀,又不一样。你是只鸭子,就得在水里生活,跟着鸡上架,就会挂拉坏了翅膀。
农村有什么不好?城镇又是怎么产生的?
程永生秉承程家埠老辈人的好传统,事情没成功之前不夸海口的。他心里已然有过这个念头,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当初,塑料造粒红火阶段,村里紧跟着就兴起了好几家小吃部、小酒馆,开起了五六家小旅馆。再继续红火下去,生意做得足够大,那就成了小城镇。百儿八十年过去后,说不定就成了挺大的个城市呢。
程永生豪情满怀地想,哼,到那个时候,咱们就是这个城市里的第一批居民,外来人口要进来,咱也考试他们。
那天太阳真好,车子铺全体人员在大枣树下晒日头。
拉呱拉到“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程永生说:“城里的牛尾咱也当不上,在村里当个鸡头也不是件容易事。”
眼前一群鸡儿们在觅食。那芦花大公鸡,不怎么正经觅食,顶着个大红鸡冠,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一阵风似的跑来跑去的,一门心思骑母鸡,想骑谁就骑谁,骑了一只又一只,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有一只茶花小草鸡不情愿,不让骑,大公鸡挓挲着翅膀,撵到她家门口,骑了。
无可奈何地,小母鸡抖擞一下翅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觅食。
看到此情此景,老头儿们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像是谁喊了一声号子,目光都集中射向程经阔,看程经阔的脸色。
程经阔心惊,脸色依然不红:“看我干吗。”
程永生接个电话走了。
程经阔的电话也响了三回了,知道是孙子招呼吃饭,抬屁股准备走人了,又冒出一句:“看这孩子,人家是怎么教育的。孟母三迁、岳母刺字,包括主席,只看到跟他母亲的合影,没有他父亲的。都是女的教育培养的。男的,恐怕不行。”
程经阔说着,朝程喜洋撅一撅嘴巴,刺挠程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