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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黑土地像一场盛宴,刚挖出来的胡萝卜又甜又脆,大土豆从土里翻出来像一窝一窝的金蛋蛋儿,大南瓜我搬也搬不动,记得我们家菜园儿挨着帐子里边母亲种了一圈包谷,当籽粒儿饱满时母亲就把它掰下来,放在大锅里这么一煮真的太香了,烧熟的苞米更是好吃,母亲用捅火的铁钎子插上包谷,然后伸进炉膛底下的灰火里,让我和三姐在那看着翻烤,我看见包谷粒儿在灰火的烘烤下鼓胀起来,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我们不停地翻转着包谷,一会儿焦黄的烤包谷带着烟火特有的熏香就出炉了。至今这种最天然的食材,最原生态的吃法,我还念念不忘,新包谷把粒儿搓下来母亲在石碾子上把它压成粉,回来用大铁锅炖上土豆和豆角,只见母亲把和好的包谷面在手里团一团,然后迅即把面团儿摔在烧的发烫的锅边上,面团儿一下子就粘在锅上了,然后盖上沉重的木锅盖,二姐呱嗒呱嗒地拉着风箱,我拿起柴禾往灶膛里塞,不一会儿我们就吃上了贴饼子,新鲜包谷做的饼子甜丝丝的香,完全没有吃粗粮的感觉。
秋天仿佛一切都等着收获呢。星期天不上学安哥来找七哥说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赶紧凑过来听见了,原来他们是要去道口掏鱼,他们俩拿上铁锨和脸盆还有一个小桶,我和二姐三姐也跟在屁股后边来到老道口,沿着道口斜坡走到铁轨边上的小路,走不远在高高的路基下边就是一条水沟儿,这是修铁路时挖土方留下的,夏天这里积满了水到秋天以后水就越来越少了,下到沟边我们往水里一看,很多鱼在不深的水里乱蹦呢,这时候安哥和七哥挽起裤腿下到水里,他们先是用泥巴叠起一道坝,然后就用铁锨和脸盆往坝的另一边攉拉水,等到水快淘干了,里边的鱼就都露出来了,安哥和七哥就赶快逮起鱼来了,我们几个拿着小桶、脸盆在沟儿边上接着,这条大,那条大我们连喊带叫的捉着鱼,开心的不得了,大多数是老泥鳅,金黄金黄的肚子里边装满了仔。满满一盆一桶我们丰收了,晚上回来我们和安哥家都美美的用大酱炖了一锅小鱼,母亲摘了一把青花椒叶子,又让二姐到菜园儿揪了一把茴香放在里边,我们叫它鱼酱汤子,大酱花椒叶茴香炖小鱼的那种鲜味儿至今难忘。
秋野里玉米杆和高粱杆全部都割倒了,曾经的欣欣繁茂就此落幕,大地阡陌一览无余,生产队把这些庄稼杆儿收回去,再分给各家做冬天的柴火,我们家乡收秋是用镰刀,把高粱和玉米的杆子从根部砍下来,当这些杆子从地里拉走了以后,就还剩下根部长在土里,我们叫它茬子,可以烧火用,母亲在生产队里忙完秋收以后一天也没有闲着,他背上背篓拿上小镐头到地里去刨茬子,长的结结实实的茬子根儿,从土里刨出来有多费劲可想而知,但母亲每天就这样早出晚归的,把荒野里所剩无几的一点价值挖回来。秋天拾柴火的事给我留下的是一种悲凉和苦难,记得经常我跟二姐三姐去老道口等母亲回来,家门口地里已经没有柴火了,母亲就去火车道那边的地里拾柴火,我们总是在道口这边等啊等,天都擦黑儿了也不见母亲的身影,又冷又饿的我们心里埋怨母亲咋还不回来,这时候道口那边隐隐约约,有一个高高的影子慢慢地向这边移动,越来越近的时候觉得像一座柴火垛在移动,等走到跟前我们只看见两条腿在地上挪动,母亲的背篓上边用绳子笼着的柴火,已经漫过她的肩膀和头顶,她背着一座柴火山,弯着腰低着头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这一幕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