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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正沉吟间,阿巴海的话音传了过来:“这位大人既要闯阵,为何磨磨蹭蹭的不动手,莫非害怕了不成。”

    许宁正要发作,陈文祺越俎代庖开了口:“阿巴海特使,闯这种小阵何须许将军亲自出马?这位小将就行。”说完在许泰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文祺一心要灭阿巴海的威风,以小孩破阵就有轻视的意思。哪知这样一来,尹维父子大为恼怒,心想你陈文祺不是说我连小孩都不如吗?简直欺人太甚。这仇算是结上了。幸亏此后不久尹直被罢官丢爵,尹维也因在陈文祺奉旨西行的路上横生枝节而被朝廷弃用,不然的话麻烦大了。

    朱佑樘、许宁等人也都怪陈文祺太过冒失,但覆水难收,只好静观待变,到时见机行事。

    阿巴海听说派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来闯阵,也满不在乎,心想,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呢,走着瞧吧。当下也不言语,只把衣袖连挥两挥,那阵型骤然发动,气势比之尹维进阵时更是吓人。阿巴海还不忘交待一句场面话:“大家注意点轻重,别伤了小将军。”

    小许泰初生牛犊,面对急如转轮的阵势,仍是气定神闲、毫不惊慌,只见他慢慢踱到东南兑位,瞅准旋转中的攻击箭头快到未到的瞬间,一个箭步掠入阵中,未及停留,又倒跃数步,阵中只留下一股青烟般的身影。那攻击箭头见有敌人闯阵,按照阵型轮转的既定路线,向闯阵者旋来。哪知一触之下惊觉敌人不知去向,便下意识地愣了一愣。要知车悬阵的旋转攻击讲究的是流畅,在高速转动的情况下,他这一愣神,阻滞了身后的同伴,身后的又阻滞再后的同伴,依次类推,前面的已然倒地不起,后面的仍然奋勇争先朝前压来,整个车轮如同推倒的骨牌,轰隆隆全都挤压在一处,阵内顿时乱作一团。趁车轮旋转不灵之时,小许泰双臂连挥,将错愕未定的兵士推得东倒西歪,手中旌旗也被他一一抢过扔出阵外,霎时间阵外旗帜遍地,阵内参差不齐,不到盏茶工夫,整个“八面威风阵”便已寂然不动。

    小许泰一见阵型停止,立马四处游走,查找那块藏于阵中的玉璧。不料寻遍全阵,未见玉璧的踪迹,只好悻悻地跃出阵来,返回到爹爹身旁。

    许宁一把揽过爱子,察看他有无伤痕。许泰推开爹爹的手,用稚嫩的口气说道:“爹爹,我没事,这位大哥哥的办法真灵,我都没费什么力气。”说完又皱皱眉:“不过,孩儿没有看见那个什么玉璧呀。”

    众人的注意力都还在阵型上,不相信当年术虎高乞无可奈何的“八面威风阵”竟被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轻松而破。听到小许泰的声音,才逐渐回到现实中来。

    殊不知当年的“八面威风阵”与术虎高乞是搏命厮杀,不容半点手软。而现在摆出此阵,只是为了给大明朝廷出个难题,并不敢在大明军队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伤人。阵中兵士既未持有武器,更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为,阵型的威力何止是打了对折?

    徽庄王朱见沛说道:“既然阵型已破,便请阿巴海使臣献出玉璧吧。”

    赖以发难的阵型先被识后被破,阿巴海面上却毫无懊恼之色,他还有更狠的招数在后面。此时听见徽庄王要他献出贡品,遂阴冷的一笑,用手向点将台前那根高高的旗杆一指,生硬地说道:“喏,玉璧就在那个方斗之中,请王爷着人去取吧。”

    徽庄王朱见沛姜桂之性,隐忍了两日早已不耐,听到阿巴海再三推诿刁难,不禁拍案大怒:“阿巴海,一块小小的玉石,你竟然生出许多事体来。先是要本王识阵,待到识破你的阵型,又要本王破你的阵,现在阵也识了、破了,你又将它放在这么高的地方,要本王着人去取。似你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岂不是将我大明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爷,话不能这样说。我邦既然臣服于天朝,近二十年来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这些年中,不说年年要用心为天朝搜集贡品,单说我国臣民质疑达延汗为何要对天朝俯首称臣所承受的非议,已是非常的不易。今阿巴海借呈贡之机,请求天朝展示一点真实工夫,以使我小邦君臣心悦诚服,难道过分了吗?”阿巴海不软不硬地说道。

    “假如我不从那方斗之中取出玉璧呢?”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没法做到,敢问王爷,天朝这宗主国还做的有意思吗?”阿巴海的话,已经是**裸的挑衅了。

    “大胆,阿巴海,你这是要造反了?”朱见沛闻言大怒,戟指喝道。

    阿巴海毫不示弱:“王爷,本使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冒犯天朝的意思。如果王爷认为这就是要造反,阿巴海无话可说,进贡使团的三千人都在此地,要杀要剐您看着办。”

    “你……”朱见沛气极。

    “皇叔请少安毋躁。”久未开口的朱佑樘适时止住了朱见沛,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就是从那旗杆顶上的方斗里取出玉璧吗?依他便是。”

    “皇上,可有一条,本使让人放上去的时候,没有让他借助任何东西,也没让他攀援而上。”阿巴海得寸进尺。

    一不能借助任何工具,二不能顺着旗杆攀援,唯一的办法只能以轻功蹿升上去,从方斗中探手取出。但这旗杆高有三丈三尺,方斗距离旗杆顶部大约三尺,就是说,需要蹿升三丈才能取出方斗中的玉璧。就算轻功极佳的人,也仅能蹿升丈余,加上本身的身高臂长,总共不及两丈,离那方斗还有丈余。旗杆后面的点将台高一丈二尺,如果从台上蹿升倒是可以达到高度,然而点将台距离旗杆有五尺远近,手不及长,徒唤奈何。

    “阿巴海特使,你让人将玉璧放上去的时候,没有让他借助任何东西,也没让他攀援而上,可是真话?”徐溥走到阿巴海身边,似是与他随意交谈。

    “当然是真不假。”?阿巴海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耳听为虚,还是眼见才能相信。”徐溥摇了摇头。

    朝廷这边的人,暗地赞叹姜还是老的辣,徐大人这一招高明,人力能不能为,你先试试再说。

    “徐大人意思是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是吧?”

    “可能不可能,终归要眼见为实。”徐溥态度很坚决。

    阿巴海想了想,说道:“本使将它取下来再放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停顿了一下,似是下决心一般,字斟句酌地说道:“这等于教了你们取回的方法。若是那样的话,不如再简单一些,本使派人取出方斗中的玉璧,除先前本使所说的彩头之外,天朝再给本使一个彩头就行。”

    “先前说的什么彩头?再给一个什么彩头?”

    “徐大人不会这么健忘吧?两日前觐见皇上时,本使提出若三日内不能取出玉璧,即以为天朝从此赦免了本邦的朝贡。这个‘彩头’是皇上亲自答应的。现在玉璧就在那方斗之中,若徐大人能够取出,这个彩头自然就可不给。如徐大人自问无人能够取出,就请皇上下旨赦免了本邦的朝贡,任由徐大人用什么办法取出玉璧都行。如果大人执意要本使取出,当然得另加彩头了。”

    “另加什么彩头?”

    阿巴海一字一顿地说:“开平卫。”

    话一出口,朝廷中人就像冷水掉在热油中——炸开了锅。朱佑樘脸色铁青,待要发作又强行忍住;马文升、许宁等一干武将,不约而同“刷”的拔剑在手,就要捉拿阿巴海;阿巴海率领的三千部属,手中虽无兵器,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护卫他们的“济农”。

    徽庄王朱见沛猛的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大步走到阿巴海身边,戟指说道:

    “阿巴海呀阿巴海,你们已经占我左屯卫、中屯卫和宁夏前卫还不够,现在又将算盘打到开平卫头上了?”

    “王爷,愿赌服输。王爷如不要本使取下玉璧,本使自然就不要这个‘彩头’了。”阿巴海铁嘴钢牙,不肯退让。

    “你若取不下来呢?”

    “本使若是取不下来,所有的彩头自然都不要了。”

    朱见沛怒极反笑,戟指说道:“说来说去,都是朝廷吃亏。朝廷做不到,便要给你‘彩头’;你若做不到,最多不要‘彩头’。阿巴海呀阿巴海,你真是处心积虑啊。”

    阿巴海装作无辜,反问道:“依王爷说要怎么办?”

    “你若取不下来,归还所占三卫。”

    “好,就按王爷的意思。王爷,当着皇上的面,我们击掌为约。”阿巴海有恃无恐。

    大好江山,如何能做赌约?再说了,宗主国与藩属国豪赌城池,无论谁输谁赢,都会给人留下笑柄。徽庄王朱见沛以为他不过虚张声势,哪知他一口应承?这一下,弄得朱见沛骑虎难下,僵立当场。

    “且慢。”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徽庄王暗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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