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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问你,若是今日我非要于此扣拿贼犯史子眇,你张子珣该当如何?”
“在下……在下只能亲手斩下先生头颅。”张璋想了许久,终于言道。
“可笑!可笑!”许攸闻言倒也不惧,竟然捻须狂笑。
“先生在笑什么?”
“我是可笑堂堂河南尹何遂高竟不过是一个反复小人而已。”许攸高声喝到:“区区许攸的一颗头颅,何足道哉?既然子珣想要,拿去便是。”
张璋闻言,也是颇有怒色:“子远先生若是惧死,便遂何公之意,让道史常侍便是,如何要有如此言语,辱及何公?”
“我惧死?”许攸怒目圆瞪:“许攸虽然惜身,但也不似他何遂高那般贪生怕死。昔日何遂高与袁本初把酒盟誓,你张子珣亦在当场,难道那些个言语,你全然忘记了吗?”
张璋闻言,面色通红,竟是不能言语。倒是刘辩,听得种种反而来了兴趣。
许攸怒容不减,继续厉声怒喝:“你若忘记了,我便说与你听。”
听其款款言道:“诛宦所谋,远非戮杀阉宦之人而已。诛宦之事,乃是塞宦官之源,绝宦官之流而,是故朝廷上下,阉宦之辈无论善恶,皆不可留。此乃袁本初与尔主何遂高共谋之事,乃是振兴朝纲,图治千年社稷之大计,今大事及成,辟千古治世易如反掌,然尔主何遂高不识大义,徒然入宫,设身险地,复又为苟全性命,背弃天下忠义豪杰,委身阉宦,如此不堪行径,可堪反复小人一称乎?”
张璋听得面红耳赤,却也无言反驳,过得半晌,方才一字一顿道:“何公之意,张璋万万不敢违逆,只是子远先生所言却也在理,在下也绝不会让子远先生白死的。”
许攸冷哼一声道:“不叫我白死,你还能如何?”
张璋看了一眼刘辩,又转头望向许攸,目光肃穆,言辞恳切:“若是子远先生执意赴死,在下砍了先生头颅之后,自当自戕当场,与先生共赴幽都。”
许攸冷笑道:“如此说来,子珣亦觉你那家主何公之所为多有偏颇,对否?”
张璋长叹了一口气,闭目不答。
许攸却是不依不饶:“子珣若是不答,我只道你心中是这般计较,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子珣既与何遂高道不相同,如何不能悬崖勒马,这就与我投奔袁司隶,汝阳袁氏四世三公,子弟袁本初又有天下楷模、党人领袖之称,胸怀壮志,见识卓绝,子珣忠义刚勇,心诚志坚,无愧豪杰之名,若与本初得此良缘,足称佳话,子珣以为如何?”
张璋又是长叹一口气,依旧闭目不语。
“子珣若是心有牵绊,难以抉择,却也无妨,今日且不论奉何人为主,仅凭子珣心中所念,我意阻拦史子眇入宫以成诛宦大事,你愿助我便点点头,若不愿助我便摇摇头,如此可否?”
月光皎皎,透过薄雾撒在张璋脸上,满是萧索,寂静无言片刻,其人终是点了点头。
许攸见状大喜,继而转头对刘辩道:“许攸本意在此处说服殿下交还人犯,可是殿下一意孤行,看来是听不得在下的劝说了。”
刘辩冷哼一声,怒容相对。
许攸见状,也不恼怒,倏地抽出腰间三尺长剑朗声说道:“殿下既听不得劝说,在下本欲随殿下到得宫门之前,见着子珣好叫殿下自行交人,可是如今何遂高贪生怕死,背信反复,子珣既已到得此处,那便再无须往宫门去了,就在此处吧。”说罢径直越过刘辩,朝着搀扶史子眇的众宦官走去。
刘辩见状哪里肯有半点退让,举起环首刀,便要追赶上前,却只觉手臂一紧,似是被一只铁钳牢牢钳住,登时动弹不得,回头望去,自是那张璋出手阻拦。
刘辩心中恼怒至极,喝骂之声便要脱口而出,却听得张璋沉声道了声“得罪”,复又夺下刘辩手中环首刀,三步上前,猛持刀柄狠狠砸在了许攸后脖颈处,只听得许攸一声闷哼,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刘辩目瞪口呆,哑然无语,却听张璋兀自言道:“子远先生大才,张璋虽非惜身之人,却也不忍杀你,何公与我恩深似海,张璋不敢言弃,今日所为,全系在下一人,他日袁公、乃至天下怪罪,罪杀在下一人便是。”
这一番下来,刘辩所闻所见,心旌神驰,只觉这张璋性格义气实不亚于那吴匡吴崇义,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听闻张璋打断道:“贵人这就与在下往平昌门去吧。”
刘辩连连点头,复又指了指地上的许攸言道:“其人如何处置?”
“在下自当遣人送子远先生往袁司隶府上去。”说罢便摆手召来两个何进家仆,便要依言行事。
刘辩赶忙阻止道:“许攸,算是数的上名号的聪明人,但是今日相逢,我却颇不喜欢。”
张璋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多问,亦不插话。
“我意就叫其人在此处晕上一晚,吃吃苦头,劳烦子珣护我入宫,其余人便遣散回府吧。”
张璋并无多言,拱手称诺,遂与刘辩众人护持史子眇往平昌门去了,徒留黑面许攸伴随瑰洁蟾宫、斗转星河,大梦铜驼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