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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几个离得近的妾室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偏身躲避。

    陆锦画早防着她这一手,在茶盏倾倒那刻瞬间抬手掩面。虽然还是有星星点点溅落脸上,不过大多数是被胳膊挡去了。

    “主子!”安雯顿时拿出手绢要替陆锦画擦拭。

    孰料捧月反而大叫一声,起身怒道:“你这个小贱人当真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那样烫的水拿来叫本公主喝!”也不知从哪里摸出牛皮鞭,“啪”一声,狠狠抽在陆锦画的左胳膊上。

    只一下,陆锦画痛到麻木。

    身侧接连不断有人叫嚷:“血、血……”

    血?

    侧目一看,她左边胳膊上有一痕鲜红快速洇出,像冬日雪地里艳绝的红梅,灼人眼目。

    鲜血刺激着捧月,她心花怒发,高举鞭子要再次抽下。

    “呯”。

    秦翊放下茶盏,神色淡淡。

    杯底与木桌撞击的清脆声分明不大,但听起来却那般令人胆寒。

    阿蜜儿见状,假惺惺地伸手拖住捧月劝:“公主您何必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人计较?她想害您,这不是反而害了自己么?用西梁人的话说,这叫‘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么……

    陆锦画一瞬失神。

    安雯小心瞥看秦翊的脸色,见他的眼神在陆锦画身上停留一瞬,又收敛回去,丝毫没有要给陆锦画撑腰的意思,她立马扶住身侧失神的人儿,对捧月毕恭毕敬道:“请王妃娘娘息怒,在西梁国都,大喜事上见血是不吉利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容许奴婢扶侧妃娘娘去裹伤。”

    “滚!”捧月声音清脆,说完故意脑袋一扬,鬓边首饰随她动作叮咚作响。

    在众人同情和嘲笑交错的目光中,陆锦画被安雯搀扶着,一步一步,离开那绯绯灼眼的热闹喜堂。

    棠禾院里四下寂静,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细碎的脚步声。

    饶是春渐深,不被重视的地方依旧满院萧条,瑟瑟如秋。

    还好一丛瑶池春蓊郁,头顶含苞待放,浅粉几丝娇羞,藏在花托中,如少女心事,呼之欲出。

    “安雯你看,它们要开了。”陆锦画微有欢喜。

    安雯急得要哭:“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心这些花儿草儿呢!快让奴婢给您裹伤吧!”

    她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放下帐帘,解开两层粉纱,嫩藕般的一截胳膊露出,但上面那条皮开肉绽的痕迹,又格外刺人眼目。

    安雯怔怔看那伤片刻,眼眶瞬间红透。

    “那天杀的疯婆子,她竟然下死手!”

    陆锦画无所谓地弯唇:“那女人细眉吊眼,眼神发亮,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如今秦翊身边就我位份最高,她不拿我开刀,拿你开呀?”

    “主子!”安雯抹着泪,“您怎么还开玩笑呢!”

    “伤都伤了,还能如何?”陆锦画摸到自己的衣襟,又往下扯了一扯。

    安雯咬牙切齿道:“还能如何?若叫奴婢说,自是立马收拾包袱,然后投奔温小侯爷去!方才您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也不见那谁帮您一把。还王爷呢?呸!分明就是个怂在背后不敢吭气的货色!先前您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好歹还关心您两分,奴婢还以为您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呵,这疯婆子刚入府,他就全然不顾您!当真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样的男人,千万个靠不住!”

    “噗,”陆锦画用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又开始胡说八道!你这丫头若是真心疼我,就快寻药和纱布来替我裹伤。若想我再死得快些,就继续气我好了。”

    安雯急得跺脚:“您才是在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您一定长命百岁,比那什么母夜叉公主活得长久!”

    陆锦画略是颔首:“我自是比她活得长久。”声音透出两分寒意。

    安雯脸上表情一滞:“主子?”

    “还让我流血呀?”她仰眸,眼里柔光点点。

    安雯骤然回神,翻箱倒柜去寻药。

    好在上次顾黎为了多赚银子,留下一大堆外伤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安雯挑了瓶粉末最细的,折回床前,用温凉水细细擦拭鞭痕周边干涸的血渍。

    疼,是真疼。

    陆锦画生得娇气,方才在喜堂里不过是撑最后一口傲气才没有吱声,如今屋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她无需再忍,捏过被角咬在嘴里,终于放肆呜咽。

    安雯跟着哭。

    两个女人脸上的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

    上完药,陆锦画哭得头疼万分,拄额静坐不语。

    安雯端起污水盆出去倾倒。刚走出门,一抹黑影突然从窗户滑入房间。陆锦画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只是气还没吞进喉咙,那人又跟风似的从窗户出去,脚勾房檐,霎时不见。

    ……?

    目光飘去桌上,那里多了一枚精致的蓝瓷白梅小盒。

    “是他的意思么?”陆锦画喃喃自语。

    取来放在掌心,她小心打开,里面的香膏稠如蜜,气味也是沁人心脾。再闻,又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琢磨片刻,她猛地想起那次被田氏打手掌心,掌心破了皮,秦翊正是拿的这种玉雪冰清膏来替她敷伤。

    往事历历在目,她心下怅然,将小盒紧紧握在手中。

    ……

    担心陆锦画的眼睛怕被外人瞧见又要借机发难,安雯走去小厨房,准备煮两个热鸡蛋揉眼消肿。

    只是鸡蛋刚煮好,还没来得及剥壳,回头就瞧见绿雪跟饿狼似的盯着她手里的鸡蛋直咽口水。

    “……吃一个?”她下意识问。反正她多煮了两个,准备给自己也敷一敷。

    绿雪只道自己已经跟她们混熟了,丝毫不客气,捏过鸡蛋开吃。等吃完,她又眼巴巴看另一个。安雯无奈,只能再递一个给她。

    眼瞧她还在打量第三个,安雯赶紧抽过手绢把它裹了,捏着鸡蛋往陆锦画房间走。边走边道:“你好歹也是姨娘,怎么鸡蛋都吃不起啊?”

    绿雪哼了一声:“前几天知道那个王妃要来,府上所有厨子都紧着去巴结了,别的姨娘好歹有一日三餐,落到我这儿,厨子都说我是丫鬟出身,要做自己做。呸!我自己做,倒是给我留下点儿食材啊!什么白菜萝卜土豆子,全拿去练手了,练了还尽倒给农院子里养的猪儿吃。我瞧着那些猪儿都比我有福气了!”

    “噗……”安雯忍不住笑,“有这么惨?”

    绿雪哭丧着脸:“真就有这么惨!不信的话,等你有功夫去我那旋梨阁瞧瞧,看那厨房是不是就剩两把白米了!”

    说话间已到门口,安雯往里卧瞥了一眼,见里面安静,以为陆锦画睡了,便侧身站在门槛,拦住绿雪道:“那等傍晚我去雪姨娘那儿瞧瞧吧!”说完她没动。

    绿雪也没动。

    这就让安雯有些恼了,难不成这绿雪还在打她手里这个鸡蛋的主意不成?

    正要直白说她得寸进尺,就听绿雪道:“刚刚侧妃离开以后,喜堂里可热闹了呢!大下午的无趣,快让我跟你们聊聊天儿!”

    安雯怔了一怔。

    里卧传来陆锦画的声音:“绿雪来了?快进来坐。”

    “好!”绿雪高兴答应,掠过安雯进去了。

    看到陆锦画那双红肿如桃的眼睛,绿雪“哎呀”一声,慌慌张张劝道:“侧妃您别难过啊,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多一个王妃不过多一张吃饭的嘴,反正王爷有疾不近女色,那女人也占不得丝毫便宜的。”

    有疾?

    不近女色?

    陆锦画下意识地捏住衣襟拽了拽。虽然一直都怀疑秦翊突然性情大变,沉湎美色之事有蹊跷,但她也没有证据和立场去证明什么,如今听到绿雪红口白牙说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她心里尽是难以自抑的欢喜。

    果然,那些都是上月哥哥装出来的!

    只不过……

    小商户之女、皇廷绣女、宫女、娇楼清倌。这些人出身低微,甚至卑如蝼蚁。以他往日眼界,摆在身边的女人应该从那些紧着上凑的大臣之女中挑选才对,怎么会选这种没有背景的庸脂俗粉……

    等等,没有背景!

    没有背景意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意味着关系简单好掌控,更意味着……弃用在他一念之间,不会招惹任何麻烦。

    陆锦画骤然一惊。

    若是这般,顺往下想,那她这样的复杂在上月哥哥眼中,简直就是个灾难。

    需要处处防备的灾难。

    虽然她默认成为秦燮的棋子,但她清楚自己不过是借这样一个机会入府罢了。可惜在秦翊眼中,她百般讨好迎合,只怕都是心怀不轨,连她的存在,也尽是威胁。

    同样,她傻。

    满心满眼只有他,前些时候生病原本是最好的解释时机,她倒去贪恋那短暂温柔,把所有的清醒理智抛去了脑后。

    有点生气,生自己的气。

    陆锦画不免心浮气躁,转移视线,眼风扫到安雯端了好几碟子零嘴过来,她伸手接来其中一碟,往绿雪面前推。

    碟子里盛着蜜乳桃仁酥,薄薄乳皮里裹着香脆的桃仁,原是陆锦画母亲陆温氏最爱的酥点。绿雪头回见这般精致的玩意儿,捏在手里,左看右瞧,竟舍不得吃。

    末了,她叹了口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绿雪嘴里说出这句话,陆锦画屈指托腮,望着她问:“这次我怎么又成‘瘦死的骆驼’了?”

    安雯边布碟子边接话:“雪姨娘方才还在同奴婢说呢,眼下府里不止丫鬟婆子赶着上前讨好那公主,连厨子也费尽心思琢磨公主喜欢的吃食。雪姨娘那边的厨房里,如今只剩下两把白米了。”说完吃吃笑开。

    绿雪两分窘迫,哀哀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别不信!”顿了顿又道:“以后侧妃你的处境只怕会更难了,刚刚你走之后是没看到,薛碧枝和穆苍竹就跟两条趴儿狗似的,恨不得直接捧那公主的臭脚舔呢!真丢咱们王府,不,丢咱们西梁人的脸!”

    说到重点,陆锦画微微直起身子,引话问:“薛碧枝和穆苍竹怎么了?”

    绿雪跟竹笋拔节似的噼里啪啦一堆话:“哎呀真的可太热闹了!你们前脚刚走,薛碧枝就紧赶着奉茶,她给王爷去了一杯,又马上去端另一杯,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满脸笑得比葵花还灿烂呢,双手给那公主奉上了。公主一接,她立马说了好些话,那些文绉绉的词儿我都不懂的,总之把那公主哄得叫一个开心哟!人家当场撸下手腕上两串闪亮亮的手钏,牵过薛碧枝的手,往她手腕上套好了呢!”

    端起茶抿了一口润喉,又继续:“穆苍竹更恶心些,一个劲儿贬低自己,说什么从没见过像公主一样高贵的人儿,她在公主面前,完全就是天生的奴才,生来便是在等机会伺候公主。以后愿意侍奉在公主身侧,沐浴更衣,铺被倾恭,随叫随到,绝不含糊。”

    陆锦画和安雯互看一眼,彼此身上都起了一层细碎疙瘩。

    看来这穆苍竹恨她入骨,如今逮住机会可以对付她,什么脸皮都顾不得了。这样的疯狗,以后只怕要多加防范才是。

    绿雪又嘀嘀咕咕了一阵,不过都无关紧要,陆锦画没有再仔细听。待绿雪安静,陆锦画弯了唇角,故作两分天真问:“那王爷的反应呢?是不是夸赞了薛碧枝和穆苍竹?”她需要坐实秦翊的行事手段。

    绿雪满脸诧异:“侧妃怎么知道?”

    陆锦画瞬间松了口气。

    又听绿雪自言自语:“奇了怪了,王爷是一府之主啊,虽然对谁都温和,可他也有自己的威严呢,怎能被个女人轻而易举镇住?偏偏那女人还是个蛮夷公主,一身蛮力,粗俗不堪……都做出大闹喜堂的混账事了,王爷不管便罢,还赞许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追随蛮夷,侧妃不觉得奇怪吗?这样下去,王府会被全西梁笑话死的!”

    镇住?笑话?陆锦画笑而不答。

    她的上月哥哥,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小猫,他是虎,是如今还在养伤的虎。

    虽不知他谋划的事已筹备多久,但这捧月公主定然是个变数,十有八九是秦燮看她久久没有动静,故意指来试探。既然上月哥哥有意避退,静而观之,那她便上前去迎,帮他试探对方一二。

    打定主意,陆锦画端茶细抿,唇角不觉噙了一丝浅浅笑意。

    眼神落在绿雪身上,这丫头虽是脑子一根筋,但有这么个是非分明的性子却也难得。眼下穆苍竹、薛碧枝和捧月抱了团,她也需拉些人手充数。

    纤指微翘,陆锦画执起绿雪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拈了蜜乳桃仁酥往她掌心里放,莞尔一笑:“雪妹妹以后若是不嫌弃,来我这儿一起用餐可好?”

    这话转得突兀,绿雪再傻也感觉得出。只不过陆锦画提出的邀请太过诱惑,她还没动脑子思考是接受还是拒绝,嘴已经飞快答应了:“好啊!热热闹闹的,正好我和我那两个小姐妹也会做几道家常小菜呢!”

    “那一言为定。”

    “嗯嗯,说定了!”

    绿雪欢欢喜喜离去,临走还拿了一包糕点。

    剩下陆锦画和安雯两人,她们各有所思,半晌没说话。

    片刻后,安雯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鸡蛋,猛地想起她本是要给陆锦画敷眼睛的,叹口气,颇为可惜地点了点鸡蛋,轻轻嘀咕:“早知道还不如给她吃了呢。”

    陆锦画回过神来,掩唇一笑。

    “安雯,你坐。”

    安雯放下手中蛋碗,规矩坐下。

    陆锦画凤眸微微敛起,朝她靠近:“方才绿雪所说你也听到了,今后我的日子定不会平顺,只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同那青丹来的宝贝起争执。眼下她强我弱,我护不了你太多,王爷更不便从中插手,只有靠我们自己。你日常在外活动要更聪敏些,仔细留神任何风吹草动。绿雪那两个丫头我瞧着还行,你有功夫去摸摸她们底细,若能为己用,多两个府上‘老人’当眼睛,那是再好不过。”

    安雯点点头,忽而又笑了一瞬。

    “主子,您这样子,当真有正室风范呀!”

    陆锦画双手托腮,噘嘴乜她:“什么正室侧室,上月哥哥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他一个,哼。”

    安雯不知陆锦画怎么又突然对秦翊有小女儿情绪了,学着她的模样,托腮和她对望。

    只是望着望着,脑子里渐渐浮现出温长宁那张温和的脸来。

    仔细一算,她们和温家也有三年没联系了,那场大火不仅烧去了陆锦画的双亲,烧尽了她从小到大的美好回忆,更烧断了她和那些公子小姐的亲密关系。

    所谓墙倒众人推,在当年显现的淋漓尽致。

    那场大火过后,市井流言四起。

    有人说陆家勾结外敌,落得如此下场是活该。

    有人说陆家往上三辈是商贾出身,苛待奴仆,如今得了报应。

    更有说陆锦画身子不干净,靠着出卖色相,才让秦燮留她一命。

    如此种种,曾经交好的公子小姐尽数翻脸,避之不及,唯恐陆锦画这样的肮脏东西污了他们的身份。

    更有甚者,差使手底下的人收买路边乞丐,让他们拿着陆锦画曾赠的小礼物,在她面前当街点火焚烧,撒尿侮辱,无所不用其极……

    “安雯,”陆锦画伸手在她面前晃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安雯骤然归神,讪讪道:“奴婢在想温小侯爷他……”

    陆锦画秀眉微挑,打断她的话:“你喜欢我表哥?”促狭地将她上下打量:“嗯,容貌还算出挑,身形也是男人喜欢的模样——”

    “小姐!”情急之下安雯又叫错了称呼,发现陆锦画眼神渐深,她弱弱改口:“主子……胡说八道!”

    陆锦画自是知道安雯对温长宁没有那份心思,单单想开她玩笑罢了。见她反抗激烈,也就嗤笑一声,捏了块桃仁酥凑至唇边轻咬。

    绵密的甜和香酥的脆混合在一起,令人欲罢不能,难怪母亲如此喜欢。

    等吃完一块酥点,她才慢慢道:“安雯,表哥是个对人很好很真的男人,任何女人嫁给他,都会幸福安稳度过一生。不过我这样的人,和他并不合适。”

    安雯垂眸:“那王爷就合适了吗?”

    陆锦画莞尔:“合适。”

    “您就是一棵树上——”话到嘴边,安雯又咬唇,把后面两个不吉利的字吞了回去。

    陆锦画摇摇头,取出手绢,细致擦手。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这丫头还没有心上人,我同你说再多,你也会觉得我傻气罢了。不过有一点你记住,闲王府这个地方,哪怕有绵密刀子,也比外面安全许多。眼下捧月公主来者不善,我们必须和上月哥哥站在一起。必要时……我会除掉薛碧枝和穆苍竹。”

    安雯叹了口气:“既然您心意已决,奴婢自是和您一心的。”轻轻托起陆锦画的手臂,眉头紧皱:“主子,不然奴婢还是请顾大夫来看看吧?血都重新渗出来了!这皮开肉绽的鞭伤,万一处理不当,日后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陆锦画红唇微抿,那条伤痕委实深邃,若不好好处理,确实会很麻烦。眼风扫过这几日一直在看的书册上,她眸色微沉,忽而生出其他打算。

    “去请吧,”她勾唇浅笑,“顺便买点龙葵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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