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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打了不知多久,装晕会被打成真晕,晕过去也会被凉水泼醒。
鞭子过后,狱卒仿佛打的手累了,慢条斯理地转身去喝酒,喝完了酒之后借着醉意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不只是对他,还有和他一样被吊在木刺架子上的一众囚犯。
周围人都低下了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理所应当地受着,平静如死水。
兴旺昂着头看那狱卒,眼里全是不解和愤怒。
狱卒被他看得瞪起眼睛,“你看什么看!”
兴旺不语,统共就算挨打也不过是一顿鞭子而已。
被打了这么一通之后,这位被捧在掌心里捧惯了的小少爷自认为已经尝过了莫大的人间疾苦。
于是狱卒骂骂咧咧,顺手抄起一把趁手的物件就冲了上去。
从狱中被放出来的时候,短短三天,里边是水深火热,外边是天翻地覆。
瘟疫如同秋风扫落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牢里恶吏似虎,牢外横尸遍野。
家里的绸缎庄如同遭了洗劫,值钱的东西全部消失,不值钱的原地砸碎,他的一双姐姐不见了,里里外外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去问,附近有不知从哪来的流民,恍恍惚惚地回他道或许是被吃了。
再细问,挨着一个个问过来,回答不变,只是越来越确定。
七嘴八舌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再问,不抱希望的问,答曰确实是被吃了,是被人吃的。
那人说完,指着墙根的一堆狼藉道,“你要不要去找找看,兴许还能找到几根没吃干净的骨头。”
落叶归根,是因为灵魂已经消散,为了将肉身安葬在故土。
按照道理讲,不完整的肉身也算的上是肉身,若是按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道理讲,
身娇肉贵的小少爷一时间没控制住,顺着这想法往下想了一点,然后便开始扶着墙根吐,吐得苦胆水都几乎流空,吐完了,便再没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再没有人给他擦眼泪,再没有人给他讲故事,再没有人把他抱在怀里,亲切温柔地同他说话。
纷至沓来的是肮脏的手指,是贪婪的巴掌,扒光了他身上最后的绫罗绸缎,把他变成同类,变得比他们还要肮脏。
于是他也变成了流民,变成了从前他十分看不上的那种人。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一脑袋载进泥里。
瘟疫带来的是饥饿和恐惧,带走的是富贵和傲骨,还有他明亮的一只眼睛。
从前娘总是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微笑,夸赞他的眼睛好看,像他爹,像天上的星星。
星辰陨落了。
逝者已逝,活着的总要想办法活下去。
他逃也似地从那个人吃人的地方逃出来,一路北上,拼了命地想要离开这个被瘟疫套牢了的破地方。
途中,一次他将要饿死的时候,是一位妇人救了他,妇人带着个孩子,形容不比他好多少,却还是给他喝了口水。
一口干净的水而已,曾经他看也不看,如今却成了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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