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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常台笙回绝了这个提议。
“那我能脱掉衣服裹毯子么?”
“不可以。”她断然拒绝,却又偏过头对宋婶道:“我柜里有件白袍子,拿过来罢。”
宋婶应声连忙出了门,回房取了干净的袍子,展开来比划比划,似是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拿着袍子出去了。那身白袍子是常台笙前两年做了在家里随便穿的,虽然十分宽松但到底是女子的袍子。
宋婶站在门口招呼陈俨出来,将白袍子给他,很是亲切地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道:“去隔壁换罢,可能有点小……”
陈俨独自去了隔壁,这边常遇跟常台笙则继续吃饭。常台笙一脸的若无其事,常遇则在一旁小声嘀咕:“虽然……看起来很瘦但他的背还是很宽很稳,和爹爹以前一样。”
常台笙听她提了阿兄,筷子都顿了一顿,但没说什么,只低头吃了一口饭。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忽有开门声,常遇扭头看过去,只见陈俨穿着那白袍子进来了。袖子短了一截,下摆也短一截,好在他还有毯子。
“送给你了不用还。”常台笙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虽然旁人看着滑稽,陈俨倒是很愉快的样子,裹着毯子重新坐了下来。没过多一会儿,饭吃得差不多了,厨工将蒸熟的螃蟹送了来,一盆温水放在一旁,给他们洗手。
屋内全是熟螃蟹的鲜暖气味,常台笙捉过常遇的小手,说洗洗手再吃螃蟹。她正给小丫头洗手时,盆内却又伸进来另一双手,干净修长,指甲倒是修得圆润光滑,但手心里……似乎有疤?一只盆的容量本身就有限,水中手指难免不小心勾到碰到,明明是坦荡荡,但常台笙却倏地缩回了手。
她若无其事地取过旁边的干手巾,给小丫头擦干手,自己又擦了擦,将手巾放了回去。陈俨慢条斯理地洗完手,拿手巾擦干手,打开盒子,里头依次摆着食蟹工具。他似乎并不客气,常台笙便随他去。常遇说不想用那些工具,便抓在手里咬着吃。
常台笙自己亦打开工具盒子,取过自己的姜醋碟,不急不忙悠闲地吃起蟹来。她随口问了陈俨一句:“你的稿本我想了想,题目就拟《京物志》如何?”
陈俨没有抬头:“随意。”似乎当真无所谓一般。
常台笙未料到他这样好说话,再看他手边的一只白瓷碟,上面全是剥剔出来的蟹肉。他自始至终没有吃,手上工具倒用得娴熟优雅,蟹壳剔得干干净净,简直是个资深的食客。
常台笙继续吃蟹,不过一只蟹,她却吃了蛮久。她还剩几只腿未吃,对面却推过来一只白瓷碟,黄子蟹肉码了一小堆。
常台笙抬眸看他,陈俨很是愉快地说道:“我不爱吃这个,给你吃。”
常台笙却动也未动那碟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盘中最后几只腿,方道:“螃蟹的鲜美,并非全在蟹肉,而是你只能慢慢吃,且吃许久却只能吃到这么多。剥剔出来一堆,一口吃掉,反而……食之无味。”
她说罢起身洗了手,擦干后,又取过一旁温着的花雕酒,给陈俨斟了一盏,自己又倒了些。
陈俨盯着那盏花雕酒看了会儿,最终拿起来慢吞吞喝完了。他似乎努力捕捉着其中味道,但这神奇的液体,哪里能说得清楚味道?
常台笙今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然后顺手般地又给陈俨倒了一盏。
陈俨又默默喝掉了,他素来安静,今日也一样。
常台笙不知不觉已喝了好几杯,见常遇吃得差不多,便起身给她擦手。这时一旁的宋婶忽轻戳戳常台笙,常台笙偏头一看,陈俨已经伏在桌上了。
“醉了吗?”宋婶声音压得低低的,“才喝了四盏呐。”
小丫头好奇地探过身去,笑着戳戳他,结果陈俨竟一点反应也无。
毯子滑落在地,小臂露了一截在外,腕部骨节分明,睡颜安静。常台笙拽回常遇调皮的手,偏头对宋婶道:“喊醒他,之后让人送他回去。”
常遇却忽然拽住常台笙的衣服,小声祈求道:“让他睡在这里不行吗?反正……我家很空的。”她声音越发矮:“而且……这么晚了,还下雨……”
常台笙低头看看小丫头,跟宋婶说:“你先送她回去洗漱,我马上过去。”
宋婶乐呵呵地说“好”,随后就带着常遇走了。
常遇回头看看,关了门后小声地与宋婶说:“他们配吗?”
宋婶与她挤挤眼睛:“还好,挺书生气,就是酒量太差了。”
屋内的常台笙俯身捡起了地上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