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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目屈膝,蓄势待发,这老家伙姓古又怎么样,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一来就不怀好意。
有意思的是明明他也要上皇都,为什么会有人来抓?
“你何必多此一举,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的方向就是那吗?”戚言堂皱眉。
古老祖摇摇头,就怕他们半空中接到消息折返,还是亲手抓住来的安心。没有人吩咐,但几百年来他们这些子子孙孙讨昭阳公主欢心已经成了本能,他不来,也会有下一个楚家、初家...或是其他几家的人来,既然他占尽地利,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
“不是我要抓你,可谁让你的存在得罪了公主殿下呢?”
戚言堂瞳孔猛地一缩,他听到对面那个老怪物悠然说道:
“你难道还不知道,公主坟开了。”
这迎头一闷棍,让古离阙和戚言堂两人霎时呆若木鸡,这就——开了?他大哥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不过想想也是,所有知情的人都合力向他隐瞒,毕竟谁也不想他出现在昭阳公主面前触霉头。如非戚风敛那个多嘴多舌的,他们没准还能把戚言堂的存在瞒得好好的。
就他们这一闪神的功夫,对面那老怪物把握的极为精准,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条森冷的铁链就如出洞的毒蛇一样急窜而出,古离阙本能的把戚言堂推到一边,却不想那链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头一拐又朝戚言堂那飞去。
“老变态你敢!”古离阙爆喝着。
戚言堂眯着眼,面前轰的狂风大作,那条笔直的铁链哗啦哗啦绞成一团,他冷哼着一脚踩住摔在地上还在乱扭的铁链。
“你们那个年代都习惯偷袭?”戚言堂目光如电,冷嗤着看着对方。
古老祖桀桀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夸赞道:
“倒真有两手功夫。”他视线一偏,看向似乎面色冷峻的古离阙,唏嘘一声:
“听说你也姓古。”
古离阙嘴角一抽,想说其实你姓古才让他蒙羞,却在他嘴角勾出令人不安的弧度时警铃大响,正待提醒戚言堂什么,面前忽然一阵扭曲,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软下跪倒,脑袋里像被钢锥搅着,混成一团。
“我还听说你也已经死了.....”老祖甩出另一条铁链将他捆了个结实:“刚死没多久就能有这成绩,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天才的家伙了,不愧是我古家的血脉。”
“我呸!”古离阙翻着白眼啐了一口。
戚言堂神色剧变,刚要有动作却见那个老祖抬手一挡,捆着古离阙的铁链绞紧,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挤压声传到戚言堂耳朵里,他动作猛地僵在原地。
“怕什么,我会恢复的!”古离阙朝戚言堂大吼。
是,但这不代表他就喜欢看他被铰成一块一块的,他沉着脸,仍旧没有动弹。
“啊,是是是,”老祖也想到了这一点,阴笑道:
“可你的灵魂不是,这也是因为你姓古我才能这么便宜行事,我们都该感谢自己的姓氏。”
“你听他鬼扯。”古离阙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戚言堂真的不敢妄动了,他缓声道:
“好,我跟你上皇都,你放了他。”
古离阙正要阻止,却猛地一顿——其实戚言堂上皇都又怎么样呢?
“不行,虽然不想承认,但作为活人来说,你还是挺麻烦的,没把你亲自交给公主我不会放了他的。”
戚言堂气急:
“那你起码先松开他!”这些人到底什么逻辑,居然要绑着他去见他妹妹?
老祖不为所动摇头。
“我发誓,你一定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戚言堂狠狠道。
比起八成没命的戚言堂,他当然更害怕臣服了几百年的戚言薇,所以他愉悦的微笑道:
“好。”
轰轰轰——一辆吉普猛地把站在对面的老祖撞飞,连带着他拴着的古离阙一起,戚言堂大惊失色本能飞过去想把古离阙抢回来,却被人一把抱住,那人带着哭腔吼道:
“走啊戚少,阙爷不会想你那样的。”说着,他连拖带拽把戚言堂扯上车。
老祖在地上滚了好几周才稳住,气急败坏的瞪着已经发动的汽车,提腿要跑的一刹那却被古离阙死死拽住,回过头见他挑衅的眼神:
“我们会上皇都,但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他做事。”就算是他愿意的事情。
戚言堂倒在车上的时候,真想把这几个人掀飞出去,瞪着眼看见古离阙拽住老祖固定在原地,愤怒的揣着车门,却听见他高喊:
“我等你来救我!”口气倒一点不着急,如果可以,戚言堂发誓,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抓住他狠狠踹他的屁股。
“你想得到好!”老祖狞笑着,双目圆眦,老远的那两飞驰的吉普开始摇摆,像匹受惊的野马四处乱窜。
戚言堂抡出窗外,眯起眼瞪着那个方向,扶住乱甩的车盖,他扬手,一道凌厉的风刃划出,他神色紧张,生怕会误伤古离阙。事实上他的准头很好,就算在这像碰见海啸一样的“甲板”上,但正受一击的古老祖哀嚎一声,庞大的精神力咆哮着泻出,原本就抖的花枝乱颤的汽车,一瞬间几乎蹦到半空来个前滚翻。
戚言堂闷哼一声,他感觉腰侧被什么东西狠狠嵌入,然后用力一拉....手上失了力他被甩回车厢,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车子终于停下摆动。
戚言堂痛苦的抽着气,不知道该骂流年不利还是怎的.......如果他们没把飞机里的车开出来,他真的不介意和那老家伙一起上皇都,正好还能和古离阙在一起。弄得现在,他感受到左边腰侧晕开一团湿意,果然下一秒他听见车里有人哆嗦着声音:
“戚少,您流了好多血。”
妈的,流血不会给他包扎吗......戚言堂几乎破口大骂。
————————
“我们还去皇都吗?”有人犹豫地问道。
戚言堂闭着眼,唇色苍白,外套一件军绿色的夹克,腰间那道深深的口子一刻不停的疼痛着,失血让他变得疲惫,听到有人问话,他睁开眼冷声道:
“去。”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有人敏感的发现戚言堂似乎不是很开心他们救他......或许是因为他和古离阙情深意重,这么一想,有人眼神黯淡下来。
走了大概半个钟,戚言堂包里那个被古离阙强塞进来的黑转头歇斯底里的震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人小心看了看他的眼色,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替他把那个通讯器拿了出来。
“有很多条记录。”那人轻声道。戚言堂一开始就把包仍在车上,人没在车上自然不知道有人要找他,甩开那微妙的愧疚,戚言堂按下接听键。
“言堂?”戚简仪急迫的声音传出来。
“嗯。”戚言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太虚弱。
“你回来了?”戚简仪的焦虑甚至掩藏不了。
戚言堂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回道:
“快到了。”
“给我马上折回去,去哪都好.......”戚简仪厉声命令道。
“叫谁回去呢?”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紧接着信号就被掐断。戚言堂倏地睁圆了眼,看向已经不再闪烁的通讯器,唇瓣颤抖着,似乎连腰侧撕心裂肺的锐痛都远去。
那老家伙说——公主坟开了。
戚言堂看着主动打开的皇城门,心跳一点点急促起来。
有人来迎接他这不奇怪,他上次几乎是被整个皇都的人迎进去的,但这次接他的人脸上似乎都挂着异样的神情。总之,那不再是崇拜敬仰,看英雄的表情。
戚言堂不管这些,他换了车,戚家开的车,来接他的却不是戚简仪,反而是那个几乎被他忘到脑后的私生子。
“戚言堂啊戚言堂。”戚风敛啧啧道,迈腿就想和他一起坐到后座,戚言堂冷眼看他:
“你要么坐到前座去,要么走回去。”
戚风敛神情一僵,随即出离愤恨起来,不过转瞬又想起他得意不了多久,心情就平复了下来,哼笑一声走到前座。
戚言堂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戚风敛透过后视镜看到他异样苍白的脸色,假惺惺关心道:
“你这是受伤了?”
戚言堂没理他,戚风敛眼神一狠冷笑道:
“等你回去你就该知道需要对我放多些尊重。”
戚言堂冷声道:
“如果你值得。”
“我本来还想如果你态度好些,我还能帮你跟昭阳公主说些好话。”也让你死的轻松点。他口气悠哉,刻意昭显着他和戚言薇异于他人亲近的关系。
昭阳公主.......戚言堂缓缓睁开眼,眼神片刻茫然,嘶声问道:
“她还好吗?”问完他就后悔了,他不该和这小子废话。
戚风敛大声嘲笑:
“怎么,你真以为自己是戚言堂,还有资格问公主怎么样?”
戚言堂眉头一抽,果然不该跟这种东西浪费口舌。
戚家到了。
他最先见到的熟人的钱丹盈,这丫头一点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看见他来反而一脸见鬼的表情,脸色苍白的和他这个伤患不相上下。正要跑上前,却有忌惮的看着他身边的戚风敛,一脸要哭不哭的看着他,甚至连古离阙没在他身边一时都没有发现。
好像每个人都笃定他死定了......他面无表情的想着,缓步走近大门,然后发现大厅变了模样,中央被清空,所有遮蔽物都被清干净,变得笔直而亮堂,一眼看去就看见高两级的主座,就在正中央,恍如殿宇王座。
戚、楚、王、古、初,每家的人都在,整齐而安静的站在两侧,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齐刷刷朝他看去,戚言堂看见戚简仪,他憔悴苍白的脸色一看就好几夜没睡安稳过,也看见楚纤,通红的眼眶,些微颤抖的身体,看见初景晔,他脸上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彻底消失,阴霾沉沉压在眉间。所有关心他的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都不约而同浮出绝望的神情.........
戚言堂觉得奇怪,戚言薇到底变成什么模样才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他终于把视线投向王座上,身边戚风敛已经熟练地弓着腰,露出明媚讨好的谄笑,但他看不到。
他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那席红裙几乎快灼痛他的眼睛,看见她脸上原本优雅从容的微笑变得僵硬,微阖的双目一点点撑开.......
僵立在原地,脑子里的白芒似乎走了几个世纪,两串滚烫的泪终于从戚言堂眼眶里跌下。
她穿红衣,果然美得摄人........
他就站在那,看起来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带着一些沧桑一些疲惫,但腰背还是那样笔直,就像永远也不会倒下。
她从没有看到他倒下过,她直接接到了他的死讯。她以为这么多年她或许会淡忘他的面容,会忘记他脸上每个表情是怎样的线条,她是那么惶恐,于是提起笔一幅一幅的画他的肖像,直到她把他的一点一滴烂熟于心。
她生怕如果世界上她都忘了戚言堂,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铭记。她等他走后才发现时间那么少,她欠他忏悔,因为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很好的妹妹,他养她长大,吞下她曾有过的所有任性抱怨;她欠他感谢,她知道戚言堂对她倾出了所有他能给的一切;她欠他道歉,因为她的轻信轻心断送了他的性命.........她一样样细数着她欠他多少,从更深夜漏数到黎明晨曦,然后又是绝望,绝望的憎恨所有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的人。
她还不了的。
戚言薇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那当然是戚言堂,如果全天下还有什么是再怎么改变她也能一眼认出来的,她想,只有戚言堂。可这或许是个梦,是因为她绝望太久自己给自己织的梦,又或许是楚拾年,他有这本事。戚言薇下意识看向他。
然后发现楚拾年王猛初年他们一样震惊不信的表情,浑身猛的一震,她刷的转回头,踉跄着小跑过去。
戚言堂眼眶湿润,勾起嘴角,哑声道:
“薇儿。”
戚言薇唇瓣颤抖着,她等这声叫唤等了多久没人知道。
她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哽咽着,最后嚎啕着。
她真的该问他,他怎么敢,怎么敢在他们失去古安洛以后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世上?可她出口都是呜咽,全身的水分争先恐后都要从眼睛里出来。
戚言堂抱着她,揉着她的头发,死死咽下所有酸涩,他问自己,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找他找这么多年还是找不着。
“戚帅?”王猛的声音如梦似幻。很想揪过初年的衣领狠狠问:那真的是戚帅?初年红着眼眶,大步迈上前,咚一下跪下,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响起:
“属下见过戚帅!”
戚言堂眼眶发热,喉头有些哽咽,他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追随自己这么久.....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最后定格在楚拾年身上,见他也同样惊讶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戚言薇勒的他死紧,他苦笑着发现刚刚止血的伤口好像又有裂开的迹象,安抚的拍了拍戚言薇的后脑勺,他低声道:
“薇儿,松手。”
戚言薇抽着鼻子犹犹豫豫,生怕一撒手就发现戚言堂没了,可下一瞬却发现有些不对,右手似乎有些潮意,她双目圆睁,退开半步,看着自己手上的猩红,然后看见戚言堂惨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失声痛呼:
“哥!”
她这一声落地,所有人都像醒了一样,脸色僵硬的看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