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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他确实已经两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先生慢用,小的还有事要做——哦,吃完了劳您把碗放到柜台~”小二依旧是那种甚为谦恭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施舍。
“小二哥请自便,在下稍后就把碗筷送回去。”
祁玦捧着那只碗细细品味着每一口,好像这碗再普通不过的饭,远胜于他曾经吃过的所有珍馐美味。
“先生,能否帮我诊断诊断?”
祁玦抬起头,眼前是个头秃地好像镜面般光可鉴人的汉子。
“坐下,左手给我。”祁玦认真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这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旁——连日的暴雨让道路泥泞不堪,那秃子显然有些嫌弃,可犹豫再三之后仍是坐了下去。
“先生,在下昨天掉光了最后的一根头发,请问有什么方子能阻止它继续掉下去...?...”秃子似乎也觉得这套切口简直不像人话,是以一边说一边紧皱眉头。
祁玦暗笑,既然都掉光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方子,没得掉了岂不是自然不会继续掉。
“这个好办,回去拿牛粪二两,鸡屎三钱,人中黄一大碗,用暗火烘焙一日一夜,随后加童子尿搅匀了...?...”
“呕~”
祁玦自己已经说得五内翻涌,可他还没说完,秃子却已先一步忍不住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随后他对着祁玦抱拳拱手之后急急忙忙捂着嘴逃遁而去,紧接着一个看起来形容枯槁,宛如皮包骨头的瘦子见状立刻从对街口走了过来。
“先生,我最近暴饮暴食以致...?...”
“回去把嘴上盖个盖儿,下一个...?...”
瘦子话未说完便被祁玦抢白一通,无奈之下只好也用同样的姿势抱拳拱手之后转身而去。
第三个人自然是个身长九尺的高个汉子,他走到祁玦面前还未开口就被祁玦一个眼神吓到两股战战。
“如果你不想我替你把腿砸折,就闭上嘴直接带我去找你们的头儿!”祁玦说出了答案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已经没有耐心再玩这个愚蠢的游戏,高个儿定了定心神对他一抱拳,说了个请字后便不敢再多话——临来之时段归已嘱咐过城里那个帮手无论脾气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所以最好别惹他。
祁玦跟在高个的身后,脑海中很难不浮现出段归那张恶作剧得逞般的脸。
“参加大人!”小小的房子里挤了十二三人,说话的汉子显然就是他们的头儿。
“大人?”
“殿下吩咐了,大人身份不许我们问——但要我们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吩咐。”
祁玦点点头不置可否,但心里显然明白段归是有意掩饰他的身份,不由得对他又多了一星半点的好感——自己本来就不打算重涉江湖,更加不会在乎什么赏赐和爵禄,所以身份自然还是保密的好。
“所有人都在这儿了?”祁玦环视一圈,眼前这些人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每个人眼中都尽是跃跃欲试的昂扬斗志——正是最好的年华,怎么不满怀壮志。
“外面还有八个放哨的,一共二十人尽皆到齐——魏王托我等转告大人,三日之后他将起兵攻城,何时行动望大人自行斟酌。”
祁玦闻言一愣,因为自己一路走来居然也只是发现了其中的六人,看来他们确实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领头看他神色有异似乎也颇为自得,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
“韩府的地图,周遭兵士的巡逻路线以及他们换岗的时辰安排都在这里——你们每个人都务必熟记,因为一旦开始行动,我们每一个人都随时可能会死,而活着的,必须带大家逃出生天。”祁玦这些天自然不只是走街串巷地挣几个散碎银子这么简单,关押段宣忱的韩府里里外外他已经摸了个通透。
在他看来韩府的守备和大街上也差不了太多,但此行的目的是救人而非杀人,祁玦凭借一己之力足以取了韩爵的人头后再逃出生天,但是要带上一个不谙武功的段宣忱却是绝无可能。
“敢问大人,我们何时行动?”
“...?...两日后,子时,我们分成两队——你带一队从后院潜入,寻机刺杀卫劼或者韩爵以制造混乱,我带着其他人趁乱去救晋王。”祁玦当然记得段归的嘱托,他真心为眼前这人这些人感到悲哀,神色却不见丝毫的变化——大概是因为见过的生死太多,他早已对此司空见惯。
“记得,得手之后即刻脱身不要与敌兵纠缠,我不会去救你们任何人,如果我被围住,你们也不用救我——逃生的路已经安排好,只要一切听命行事,保你们全身而退。”
祁玦这话说的言不由衷,所以他转过身去故作高深莫测之状实则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不忍,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弃子而已,江边的那艘船不是生路,而是彻头彻尾的死门。
一旦他们踏上那艘船驶向江心,水流就会慢慢融化船底的石蜡,而沉船之后湍流必将所有人都卷入江底——当然,并不包括留在城里根本没有上船的祁玦和段宣忱。
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光了,韩爵和卫劼又去追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