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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广泛分布于城西,城西又以怀远坊祆祠最为著名。然而安史之乱后,传闻安禄山笃信祆教,自称光明之神,以拜火信仰团结胡众,蕃兵胡将由此多数追随其反叛朝廷,祸乱大唐。自此以后,祆教衰落,备受朝廷监控,祆祠也只剩怀远一坊稍有留存,亦难复往昔辉煌。
这群乱党背后之人势力大到何等地步?竟然将紧邻皇城的善和里废弃祆祠以为据点,并且躲过坊内里卫的巡查、朝廷的监管……
柏夔注意到张翊均在搜寻线索,不禁轻轻挠了挠自己鬃刷般的髭须,哈哈一笑:“足下还真是敬业,也不知朝廷究竟许足下何职,自己都性命难保,还在操心调查案情的事……”
“某不入仕……”张翊均尽管被捆在椅背上,仍毫无怯色地挺直胸膛。
“不入仕?”柏夔冷笑一声,他注意到张翊均的面无表情,觉出来他并没有扯谎,目光转而变得深邃,在张翊均身上扫了又扫:“当下人人都想谋取官做,不会是信口开河吧……难道是些散阶?朝散郎?朝议郎?奉议郎?”
张翊均面色一怔,不禁在柏夔脸上凝目半晌。散阶只是虚衔,徒有官品,并无执掌,很多入仕之人都弄不清楚,但柏夔方才道出这些散阶时近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若非对官场事物熟极之人,绝无可能轻易做到这点,这人到底是何背景?
“你曾是官?”
柏夔未作回应,但握着红柳枝的手稍微抖动了几许,肉块上面缀着的油脂顺着落在火盆内,腾起点点火星。柏夔将烤好的肉串放在身侧窄案上晾凉,撒上些粗盐粒。他取来一盏铜爵,递到张翊均鼻尖前晃了晃里面乳色的液体,张翊均随之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气。
“喝不喝?”
张翊均一动不动,柏夔撤回铜爵,将内中酒液一饮而尽,道:“可惜了,这是襄州黄酒……”
“你是襄州人?”
柏夔蚕眉微微蹙起,沉默良晌道:“柏某曾为襄州参军……”
“为何辞官?”
张翊均注意到,柏夔脸上轻佻的神色消失了,张翊均这一问仿佛勾起来其内心的某些回忆。
“柏某从未辞官……”柏夔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只因某日醒来……忽而发觉这身官服不再合身罢了。”
对这回答,张翊均唇角浅浅一笑。
柏夔双眼一眯:“有何可笑?”
张翊均道:“足下不辞辛劳将某带过来,不会就是为了与某闲谈的吧?”
“当然不是为了闲谈……”柏夔吃了两串羊肉,背靠在被熏黑的墙壁上,他跷起指甲,从牙缝里剔出来羊肉残渣,向火盆里一弹:“不过柏某还是很好奇,张兄到底为了谁,竟如此拼了命地去查案……”
“尔等图谋不轨,构祸长安,若无人挺身,唐将不唐……”
“唐将不唐……”柏夔听到这四个字,极为厌恶地啐了一口,表情陡然变得十分可怖:“都死到临头了,还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就没意思了。此处别无他人,没人在乎你忠心与否,不如老实交代,朝廷谁人派你查案,又许足下何职?”
果不其然……张翊均心道,他早有猜测,乱党再自信,也不可能对有人在背后的追查无动于衷。此番设套将他带来此地,十有八九是想从他口中探听出些查案的进展,事后必将杀人灭口。而张翊均也知道,若是对方发觉自己毫无利用价值,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张翊均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死的毫无意义……
他至少要将乱党盘踞此地的讯息带出去,让朝廷有所戒备!最好是……活着出去……
“某若不说呢?”
柏夔倒并未被这话激怒,反而与张翊均四目对视半晌。他忽然干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张翊均身侧,俯身在张翊均腰间蹀躞的斜囊里摸了少顷,取出来一块翠绿玉玦。
张翊均认出来这是那晚在玄都观暗渠内寻得的那枚玉玦,自己出行前忘了把它拿出来了。
“果然在你身上……”柏夔端详这玉玦片刻,他眼珠一转,将玉玦举到张翊均眼前,狡黠一笑道:“回答足下一开始的问题,这枚玉玦的主人,便是我们背后的主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