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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急切地来到了石窗旁向下眺望着可眼前还是石屋的景象,然后便归于一片黑暗。
渐渐的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她想看的景象,那是俯瞰的广场火把在夜幕中聚成了一处光海,人们围着祭坛规矩的坐下。她的掌心传来了那种青草的触感,是栗歆筠拉着她的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医士皱了皱眉头。
“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了吧,”她的耳边是栗歆筠的轻声细语,泪水开始不停的从针脚处滴落下来,“失而复得,总能给人带来至高的喜悦。可我知道你想看什么,哪怕是你才回会久违的视觉,哪怕你激动万分如同重生,你仍惦记着你的相连,这世上对你最重要的人。”
栗歆筠用手指了指石床上的女子:“她也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了,她和你一样,日复一日的躺在黑暗的石床帷幔里,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如流沙逝于指尖一般在渐渐的消失。而他的哥哥,也只能如你一般日夜煎熬,却无能为力,因为这也是他骨肉相连,这世上他最重要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感觉。”
“或许我有能力救她们,可谁又有能力救我的孩子呢?”大家的都在脑里真切的听到了这个充满苦难的女子的声音,那一刻连她自己也瞪大了双眼感觉不可思议。
“这世上有太多我们仅凭自己做不了的事,所以我们才会需要别人,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刘芳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栗歆筠点了点头。
刘芳张了张口,然后又把嘴闭上了,她显得十分犹豫:“我只怕我说出口来,这世上便再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
“难道子珊的病是你弄的?”这样的言语让卫子玠又急又怒。
“我只是一个瞎子,一个女人,一个残骨,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刘芳借着栗歆筠的眼,还在看着下面的广场。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卫子玠追问着。
“因为我的懦弱与惊恐我没有告诉坛主。那晚我其实没有执礼。我在甬道里跪了一夜,梵使都没有传召我。我是听到屋子里有动静的,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不能乱说。”
听到这样的答案,众人的心都是一沉,刚到广场上的霖箬耳旁已经只剩风声,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刚刚看到的希望,又这样的破灭了。
广场上的众人都纷纷起身,有序的给苏雯让开了一条通往祭坛的道路,不论男女老幼都单膝下跪目送着一行人通过。
无数的人迷恋这样的感觉,这种权力与支配的感觉。它会让一个人鹤立与芸芸大众,从而开始俯视他的同类。其中无可计数的人为之痴迷癫狂,君主们打造了虚假的权柄、教士们编造利己的戒律、贵族们自别于寻常的血统、商人们熔铸了欺诈的货币,不择手段地巩固这高人一等的虚妄。
其余的人就被他们奴隶在猪圈样的世界里,就如待宰的牲畜,随时奉上自己的骨血供养着这些他们连仰望也要用尽生命的人。
穿过人群,霖箬看到的是那个巨大的祭坛,它被包围在一个挖开的圆形壕沟正中央,基座的四周都雕刻着这样的画面——在月光之下,所有的冠冕、族符都破碎一地,唯有握着月神神谕的祭祀们带着那些佝偻的百姓在舞蹈。
他们都被骗了——亲自用血肉夺来了砍杀的刀剑,却又将它双手献给更加邪恶的屠夫。
那些扭曲虚无浮雕的线条都是中空的,扭结着攀上祭坛的表面,一条条的凹槽汇聚在中心的残月处。
而那些线条的下端延伸到祭坛的底部,从那里开始有好些凹槽四散到祭坛周围的壕沟里,而这些正好构成了工人们用石碾压出的灵树图底部的土地和根须。繁多的根须就如同扎根在祭坛的人像上,用他们的的身躯作为养分,孕育出了铺在地面朝着神像的枝繁叶茂的树冠与笔直的树干。
这瀛洲的古老图腾展示了世界的真相,人们终日膜拜,却不曾参透,不曾了悟。他们已经对着骗子们改造的符号膜拜千万年,直到跪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多么讽刺的画卷,霖箬不禁这么想着,跟着苏雯的脚步如同行尸一般走到了神像的右边。那神像的左手正剑指朝天,它冷眼俯视着他的子民,默许着一切的不公与失义,却又故意将罪恶埋葬在最深的泥潭里。
而在它的左脚边,就是他授以权柄的那些人铺着圣洁白缎的坐席。
那里现在正坐着一个人,那顶高到让人感觉失衡的面具很显眼。待苏雯和霖箬他们落座之后,成道远便退下了高台,人群又按照开始的样子规矩的列起队来,手中的火把在霖箬的眼前如规整坟墓上燃烧的磷火。
只见梵使拖着长长的袍子向着祭坛的方向走去,伴着他的行走的步伐,人群齐声的跺脚,法螺也用最大的音量拖长了声调的轰鸣着,那声音听起来庄重而悠远,在宁静的夜色中,就像宇宙之初的爆炸的轰鸣绵延过时间、空间朝着人心底袭来。
他走到壕沟跟前,手心向下抬起,刹那间所有声音停止,仿佛时空都随着那手势而终结,空空留下一片俱寂万籁。
他将左手放下,右手轻握成拳,在壕沟里腾地凭空窜出三人多高的蓝色火焰,那火焰并不灼热,在霖箬看来就像是那晚从魁尸身上发散出的那种极寒的火焰。
火舌扭曲弹动着,并不随风摇曳,而是如同上万个出窍的灵魂聚和在一起飘动着,那些火舌处的空洞便是他们在哀嚎。
突然他说话了,那声音洪亮无比在广场的任何角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神说,你不可试探他。尤不可以用你侍奉的心试探他。”
“飒!飒!飒!”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便齐齐的低吼着。
“可凡人得道的路,是神用试探铺就而成,凡那些不见而信者,便是有福的。”
他说着,只见他轻松的踏过了壕沟上用石板搭成的桥,那熊熊的火焰竟然连他的袍子脚都不曾燎到:“信即是道,信即可踏过万千火海。”
“飒!飒!飒!”
“而那些见而不信者,”他说着,霖箬两名暗字部人押着一个卫国装束的人也走了过来,“那些假意侍奉者,那些崇拜多神者,那些反复无常者……”
说着他们便把那人迎着烈焰抛入了壕沟中,只听一声惨烈的嚎叫,那人的四周被烈焰所包裹,顷刻间皮肤沦为齑粉,血肉也开始脱落,最后连骨头也尽燃,一丝尘埃也不曾留下。
“必会葬身在审判的真理之火中。”梵使的话音刚落,转过头来看着霖箬。
“飒!飒!飒!”人群又是一阵低吼。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与警告,这样惨烈景象让霖箬双手握拳,眼眶里全是愤怒的泪水,他直直的看着那双面具之下闪动着得意目光的眼神,正要立身而起,苏雯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拦住了他。
“信仰不容犹豫正如神罚无处不在,你我都无能为力。”苏雯低声的说了句。
“那么你该看看这个。”就在双手搭上的一瞬间,苏雯诧异自己为何看到了石室中的画面,听到了栗歆筠的声音。
“看看你们的神是如何残暴,如何教你们的百姓说谎的,”栗歆筠说着走到床边,“刘芳你确实懦弱,你是一个被欺压至深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他隐瞒?”
栗歆筠决绝的拉开了那最后的帷幕,毫不留情的将那女人的形体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瞬间,刘芳呆住了,见惯了生死的卫子玠张开的嘴巴被逼迫的发不出丝毫声音,眼泪从他崩溃的瞳孔中止不住地流出,苏雯不自主的站了起来,而霖箬的头已经埋到最低。
这个女人用身体戳破了影祭城精心粉饰的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