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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显然都是这一行之中的老手。
这个地方就只有这一条长街。
这时候长街上当然是没有人行,但他们却仍然很小心。
街上也没有灯光,一点都没有。
一种说不出的阴森笼罩着整条长街。
十个杀手亦感到了这种阴森,脚步不觉已加快了些。
也就在这时,他们突然间,就听到了一下笑声。
这笑声竟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轻淡的笑声,在这种环境之下听来,却非独清楚,而且显得有些儿阴森可怖。
十个杀手不由都打了一个寒噤,一齐抬头望去。
他们才将头抬起,一个人就从他们头上的瓦面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惨白的衣衫,披散的头发,这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袁心怡的眼仍睁大,一听见笑声,她的眼中便有了笑意。
她是不是对这个笑声很熟悉?
十个杀手却没有留意袁心怡的眼睛,看到一个人这样子从瓦面掉下,立时又一怔,不约而同的左右散开。
白衣人却没有跌到底,人还在半空,四肢已霍霍开展,双手却只是借力,双脚闪电般踢出。
砰砰的两声,两个杀手已给他踢飞,他的人凌空一个翻滚,就落在老大身前,两个拳头同时亦到了老大面上。
好凌厉的一着“贯耳生风”!袁心怡接着问道:“是谁叫你们来的?是朱四爷么?”
十个杀手不禁又一怔。
他们实在不能肯定这是袁心怡瞎猜,还是袁心怡早就已经知道整件事情了。
他们都蒙着黑巾,一双眼睛却外露。
袁心怡虽然看不到他们面上的表情,可看到他们的眼里的神色,冷笑道:“朱四爷就耐不住,要采取行动,也不该找我下手。”
十个杀手仍不作声。
袁心怡冷笑着接道:“即使他认为我也是非对付不可的,也该派几个像样的角色,好像你们这样的要借助闷香的几个小毛贼,他叫你们到来,岂非等于叫你们送死?”
她摇摇头,又道:“我本来不喜欢杀人,也不想杀你们,可惜,我现在的心情很恶劣,你们偏偏又对我用上了我平生最憎恶的一种手段。”
这番话说完,她的架式已摆开,左手猫爪一样曲着,右手却勾起了食中两指。
十个杀手中最少有五个盯紧了袁心怡,老大的目光却在游移,从九个兄弟面上掠过,才落到袁心怡的面上。
目光一落,他的人也扑出。
其他九个杀手亦同时发动。
目光原来就是种暗号。
十个人都没有用刀,张开九双手分从八个方向扑上,都是同时扑到。
那一瞥之间,十个人显然已有了默契。
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合作,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配合行动。
袁心怡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双手。
她的手中也没有兵器,一个人,一双手是不是能够同时应付十个人,十双手?
如果是小毛贼,那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这十个人却不是小毛贼,而是屠夫。
袁心怡终于亦看出他们并不是小毛贼,她看出的时候,十个杀手已经扑到了。
十双手虽然没有二十种动作,也已不止十种。
袁心怡一声娇喝,一脚踢翻一个杀手,左肘反撞在一个杀手的胸膛上,右手勾两指毒蛇般插向老大的眼珠。
嗤的一声,老大蒙面的黑巾指尖下进裂,血从裂口中飞出,袁心怡两指的指甲上亦有血。
好在老大眼快,左手捉住了袁心怡的右臂,右手同时去点袁心怡的穴道。
几乎同时,袁心怡的左手已给另一个杀手捉住,她的右脚亦给一个杀手抱起。
她的脚踢得并不高,本不易于抓着,可是那个杀手却一心对付她的脚来的。
给她踢翻的那个杀手反而是目的在抱住她的腰。
现在就算不抱住她的腰都已不要紧。
她已有一只手一只脚落在别人的手上,剩下的左脚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种情景下,她当然想叫救命。
只可惜,她的口已同时给后面扑上的一个杀手掩住。
老大的右手紧接点到,一连最少点了她七八处穴道。
她整个人立时软了。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更何况,在袁心怡面前的,并不是四只手,而是十双手。
十双,二十只手。
又何况,袁心怡只是个弱女子,并不是所谓的好汉。
老大旋即一声轻叱:“放手!”
七个杀手万般无奈的将手放开。
袁心怡却没有倒下,老大已整个将她抱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两个杀手这下子已挣扎爬起身,一个掩着小腹,一个不停的揉着胸膛。
袁心怡那一肘和那一脚的力道倒也不小。
第一个倒下去的杀手却到现在都还没有爬起来。
除非他变做僵尸,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起来的了。
咽喉本来就是致命的地方,袁心怡那一掌已将他的咽喉切断。
老大一瞟活着的九个兄弟,又吩咐道:“老四将老八的尸体背起来。”
一个魁梧的汉子应声上前,抱起地上的尸体。
老大再一声道:“走!”然后,他就第一个奔向房门。
其他的九个飞快跟上。
——他们一道来的九个飞快跟上。
他们来的时候是兄弟十一个人,去的时候只得十个了。
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悲哀、伤感的神色。
少了一个人,多分一份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袁心怡居然没有昏迷过去,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中并没有惊慌之色,只是满眼的无可奈何。
她的眼光落在那边墙下的棺材上。
棺材盖仍在地上,棺材里并没有人,僵尸亦未回窝。
在她完全没有需要张沧澜从棺材里跳出来之际,张沧澜偏偏就从棺材里跳出来,到她需要张沧澜从棺材里跳出来之时,张沧澜却偏偏又不知所向。
天下间多的岂非就是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
长夜将尽又未尽。
天更暗。
黎明之前的片刻,也就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
十个杀手扛着两个人原路出了拆杯山庄,又走在街上。
天地间一片死寂,一场暴雨,春虫都似已被打走。
风仍急,风声更萧瑟。
十个杀手的脚步声在风声之中几乎不觉。
他们显然都是这一行之中的老手。
这个地方就只有这一条长街。
这时候长街上当然是没有人行,但他们却仍然很小心。
街上也没有灯光,一点都没有。
一种说不出的阴森笼罩着整条长街。
十个杀手亦感到了这种阴森,脚步不觉已加快了些。
也就在这时,他们突然间,就听到了一下笑声。
这笑声竟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轻淡的笑声,在这种环境之下听来,却非独清楚,而且显得有些儿阴森可怖。
十个杀手不由都打了一个寒噤,一齐抬头望去。
他们才将头抬起,一个人就从他们头上的瓦面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惨白的衣衫,披散的头发,这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袁心怡的眼仍睁大,一听见笑声,她的眼中便有了笑意。
她是不是对这个笑声很熟悉?
十个杀手却没有留意袁心怡的眼睛,看到一个人这样子从瓦面掉下,立时又一怔,不约而同的左右散开。
白衣人却没有跌到底,人还在半空,四肢已霍霍开展,双手却只是借力,双脚闪电般踢出。
砰砰的两声,两个杀手已给他踢飞,他的人凌空一个翻滚,就落在老大身前,两个拳头同时亦到了老大面上。
好凌厉的一着“贯耳生风”!
拳未到,拳风已扑鼻。
单就拳风已几乎令人窒息,两个拳头有多重,就可想而知了。
老大当然不肯让这样的两个拳头打在自己的面上,他的反应总算够敏捷,一偏脸,再退后一步,居然就给他躲开了这两拳。
白衣人却不止这两拳,腕一挫,又两拳击出,底下还飞起一脚。
好凌厉的一式“游龙惊凤”!
老大手抱着袁心怡,身子欠灵活,再来这两拳一脚实在难以躲闪,与他同时退开的两个兄弟已给白衣人踢飞,还有的七个兄弟尚在另一边发呆。
他当然只有自己想办法应付。
其实也没有办法可想的了。
他大喝一声,猛将袁心怡的身子送出,自己却借力向后退开。
借着袁心怡这一挡,白衣人的拳脚即使再快,也接不上去。
至于袁心怡挨了那两拳一脚有什么后果,他却不管了。
那两拳一脚,可能就会要去了袁心怡的一条命。
袁心怡一死,朱四爷一定会追回那一千几百两黄金。
可是那比较起来,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那两拳一脚竟然没有将袁心怡的一条性命打掉。
白衣人的拳脚看来很重,可是老大一退开,就变的轻了。
他踢出的脚变了踩在地上,两个拳头也变了两只爪子,将袁心怡一抓,抱入了怀中。
然后他的人就飞起,飞回瓦面上。
老大的佩刀这刹那已在手,那边的七个屠夫亦已拔出了佩刀,就连给踢飞的两个杀手也从地上爬起来,拔刀出鞘。
他们虽然没有立即跳上瓦面,十个人,二十只眼睛都已抬高。
白衣人只是飞上瓦面,并没有飞走。
他们不单止还看到人,而且听到笑声。
那竟是袁心怡的笑声。
白衣人已坐在瓦面上,袁心怡躺在他怀中,一双手正在轻理云鬓。
这短短的片刻,白衣人竟已解开了她的穴道。
十个屠夫眼都大了。
袁心怡的眼睛却在眨动,笑问道:“你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副神出鬼没的样子。”
白衣人“哦”了一声。
袁心怡笑接道:“在拆杯山庄那会儿你从棺材中跳出来,现在却是天上掉下来。”
白衣人只是笑笑。
这个白衣人不是忘情剑张沧澜又是谁?
袁心怡那说话入耳,十个杀手不期都记起朱四爷曾经提过在袁心怡的身旁本来就一个敢拼命的小子。
这莫非就是那个小子?
九个杀手握刀的手立时一紧。
为了一千几百两黄金,他们同样敢拼命。
他们只等老大的一声令下。
老大却闭着嘴巴,他没有望那九个兄弟,也没有望张沧澜。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转向了拆杯山庄的那一边。
那边长街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小姑娘。
穿红衣的小姑娘,眼睛星一样明亮。
小姑娘离开他们最多一丈,正盯着他们。
她忽然笑了起来。
温温柔柔的笑声,在现在听来,也变得阴阴森森。
听到了笑声,其他的九个杀手不约而同亦转头望去。
看见是那个小姑娘,他们的眼瞳当场收缩。
那个敢拼命的小子身手已经够厉害的了,再加上这条母老虎,他们实在怀疑是否能够应付得来。
也就在此刻,长街旁边的一间屋子的窗里突然亮起了灯光。
灯光摇曳,也并不怎样强烈,可是在这黑暗的时刻、黑暗的环境,已显得非常触目。
十个杀手的眼睛不由都往灯光那边一瞥。
他们的目光才转过去,本来在空里摇曳的灯光便已照到了长街之上。
屋子的门已打开,一个人掌着灯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苍白的头发,伛偻的腰背,这个人就像是只虾米,也像条章鱼。
他却并不叫虾米,也不叫章鱼,而是叫——大蛐蟮。
大蛐蟮。
灯光已照亮了屋前面的招牌。
漆黑的招牌,鲜红的五个字——
“太平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