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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保儿“天资”甚高,倒也不甚吃力。
每天日课之后,杨秀才还教一教诗韵格律,馆阁楷体。又半年,读完了“论、孟”,这时,李保儿尚不足六岁。他学习的速度之快在杨秀才看来,虽算不上神童,但也绝对是个上上之才,因此常在李明善面前夸赞。李明善自然喜上心头,每日管待先生的也愈加好了。
这之后,便要学《诗经》、《周易》、《尚书》、《礼记》、《左传》,合称“五经”。这也即是儒家经典中最核心、最艰涩难懂的部分。读书人中多数都是皓首而不能穷之。更兼“五经”之外,还要读《周礼》、《礼仪》、《公羊》、《谷梁》作为补充,以此,李保儿整日呆在书房中。
日间功课,老师考校诵书时,不再似从前那般轻松背过了。每有一处想不起,老师便用手中戒尺打一下手心,一天到晚,左手常肿的像小馒头一般,晚间还要忍着痛学诗格、学书法。以致在做梦之时还在温书。至此方知十年寒窗之苦为何等滋味!
李明善见爱子艰苦,十分心疼不忍,便与杨秀才商议:“保儿尚小,先生课业上少宽松一些罢。”
杨秀才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这是万万不可的,小公子这时正是长进最快的时候,现在教个甚么样儿,将来他便长个甚么样儿。若是管教的松了,难成大器。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便是这个理。老朽这些年教过的中了举人、进士的,哪个不是如此过来的。”
李明善听了这话,也只好忍着心疼罢了,又道:“既如此,就全凭先生费心了。不过保儿一个总是太过孤单,我便选几个小童和他一同读书,也算有个伴当。”李明善虽如此说,心却不是这样想,他的本意是想找几个小子与儿子一起,急切间能替着儿子挨上一两尺子也好。
杨秀才如何不知?于是点着头答应了。
次日,李明善便选了四个家中下人的儿子来陪保儿读书。头一个是看门的韩老爹的小儿子,叫钏儿;次一个是外庄管绸缎的李四儿的儿子,叫喜儿;三一个是管家李方的孙儿叫如意,最后一个是管当铺的金九儿的儿子顺儿。
这韩川儿、李喜儿、李如意、金顺儿四个小童与李保儿年纪相仿,均是七八岁。因出身低微,自然是一天书没读过的,除了玩闹之外,一概不知。头一天进馆,便在房中嬉闹不停,打翻了桌椅、推到了屏风、撕烂了宣纸、洒了松墨,乌烟瘴气,不可开交。
惹的杨秀才恼了,把四个小子一个个拽着耳朵拎到案子前面每人打了五七板子。几个小子又扯着嗓子哭喊了起来。杨秀才烦了,找李明善。
李明善道:“这些都是家里得用的人的子弟,还请先生费心,胡乱教他识几个字,免做一辈子睁眼瞎。这也是积德的事,我知会他家老子一声,严加管教一番,不再犯便是了。”杨秀才只好从了。
次日早课,钏儿、喜儿、如意、顺儿几个虽听不明白,却也不敢再闹了,安安分分的坐着。保儿每次背不下书来,该打五下的,那四个小儿每人代领一下,李保儿只挨一下。该打四下的,便由四个小儿分了,保儿一下也不必受了。
那李保儿此时虽与这几个小儿同龄,心性毕竟是个老成人,他如何忍得下心让这几个无辜小儿替他受过?因此,不敢有半分懈怠,读书愈加勤奋用功起来。才几年光景,到他十五岁时,已读遍了十三经,试帖诗、“八股”文章也作的颇有模样,县试、府试都考过了。
那四个小厮也渐渐的开蒙识字,虽称不上有多少才学,却也是识文断字,知书明理。
而这时的杨秀才自己却已近古稀,一副老态龙钟了。
一日,来见李明善,言道:“公子聪慧,老朽平生之学已尽学会了,江郎才尽,不敢再冒忝西席,特来向老员外请辞。”
李明善道:“先生哪里话说,这些年亏了先生用心,如何便去?且等小儿进了学,再做计议罢。”
杨秀才道:“公子读书发奋,进学已是无碍了。兼着晚生这向愈发老眼昏花,恐是不长久了,想趁着还有几分精力回得乡去,免得客死在外。”
李明善听了这话,不好再留,便令账房结算润笔,除了吃花支用过的,还余下三千七百两。李明善又令多与了他三百两,凑足了四千两整数交割。
杨秀才欢天喜地拜受了银子,便要告辞。
李明善道:“老先生年高,又带着许多银两,路上有个闪失如何得了?且再等几日,等齐了府里往汉中买茶的商帮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杨秀才听了,觉得有理,便又盘桓几日,好吃好睡,专等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