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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龄闻言,面色顿时有些不悦,正待开口驳之,便闻得轩主轻笑道:“赵长老,若是弟子们都能顺利通过问琴试,那岂不是很好。况且,不论非池奏以何曲相试,能闻得他一曲而仍自不倒者,已是难得,他的幻魔箫音可比《莫问琴心》更能乱人心神呀。”
这开口冷言之人,便是赵家老祖赵击岳,他虽已将家主之位传与赵宫商的父亲,其子赵森鸣,但于赵家之中,众人仍是以他为首。这赵击岳的《莫问琴心》虽未入无尽藏,但沉浸琴道多年,也早已是练至知音境巅峰,与无尽藏之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同是修习音律之道,赵击岳心中也知轩主此言确实不差,韩非池的幻魔箫音确实更重以曲意乱敌心神,而非以音刃真气相击。
闻得轩主再言,赵击岳也便不再多说,只是冷冷的望向主试台之上的韩非池,不知所作何想。
众长老言语之际,便见西台之上,此时却是略起骚乱,场沿边,突然出现数名身着白色弟子制式袍裙的人正向着西台奔去。
张九龄见状,便即向着赵击岳大笑着讽问道:“赵长老,你看,曲未至半,已是有弟子倒在了非池的箫声之下,这还是在台上观试的弟子,非池并未对其凝注内力,更莫说晚玉在场上所承受的音曲,难道便能轻松得了么?”
赵击岳闻得张九龄的讽嘲之语,倒也未动气,只是冷冷应道:“那些倒下的,不过是区区外门弟子罢了,功力本就粗浅,还不知天高地厚,跑来观拭内门弟子的问琴试,不自量力罢了,哪能算得。”
张九龄闻言,却是嘿嘿笑道:“赵长老,若不是松老儿未在此处,你这话要是让他听去,只怕你府上的日用什物,以后便要常常更换了。”
赵击岳闻言,却是面露不屑之色,也不再作回应。
张九龄所言之意,乃是指外门弟子皆是在松柏竹三位长老手下,且轩中一应常用物资,如蔬菜瓜果,家具摆件,服饰布料等都是由外门提供。
若是赵击岳方才之言被这三位听去,另外两位虽不敢说,但以松老的脾性,定会在这上面做些手脚,以此出气。
轩主闻得两人之言,却是俨然正声道:“外门弟子重于相知剑意,外务轩中采办、贩售、传信、接应等职事,内门弟子重于莫问琴心,内理轩中药石、编撰、斫琴、授业等责事,并无孰重孰轻,皆为轩门出力,诸位切莫存有偏私之心,应当同礼相视,互取补益才是,今后,还望诸位慎言。”
轩主此话,虽是暗责赵击岳方才失言之事,可于众位长老心中,或多或少都是对轩中外门有所偏见。故而诸人闻言,也皆都暗叹惭愧,长老席顿时陷入沉静,众人都作得一副专心观试的模样,也无人再复言语。
此时,试场之中,韩非池已是奏得四曲,各曲曲意皆是不同,有的欢喜、有的悲愤、有的忧愁、有的激昂。
而撑至此时,张晚玉也已是将近不支,怀间之琴,琴弦已是断得两根,十根纤纤玉指虽仍抚于琴面之上,却是颤颤不止,本是一身淡绿长裙,却早已被汗水打湿,染作深绿之色。
而场沿边,也是不断有着海心苑的弟子跑将出来,奔至各台之上,将晕倒的弟子送往选试台海清之处服药休息。
往年参试弟子,若是能撑得张晚玉这般,也足以自傲,即可止弦侧琴,示意主试者停曲,随即下台与亲友相贺了。
除了那些一曲未毕,便已是昏厥倒地的弟子外,其余弟子,极少有强撑至自己不支昏厥者。毕竟于一众同门面前昏厥,实在有些失面。当然,这不包括如断九那般,闻得八曲,依旧如沐春风的“怪人”。
第四曲奏毕,韩非池见场中张晚玉仍是不愿侧琴相示,歇得瞬息,便又将手中长箫拾于唇间,婉婉奏得一曲《绿水》。
此曲乃是习律之人入门时,最先接触习练的曲子,故而曲调并不复杂,每个修习音律之道的人于此曲都甚是熟悉。
轻快的律调跳跃于张晚玉耳际,却已不复方才数曲那般摄人心魄,丹府之中本已乱做一团的内息也是渐渐平稳下来,匀速地畅行于张晚玉四肢经脉。
张晚玉那被箫声牵动的心绪,在这曲《绿水》之中,也是渐渐清明起来,眼中朦胧之色也是逐渐明晰。
她闻得此曲,心中便知,应是韩非池见自己不肯服输,仍于台上强自支撑,若是再如前面三曲一般奏来,自己必受重创,触及经脉根基。故而有意以此曲相劝自己莫要强撑。
念此,张晚玉于心中轻叹,便即稳住颤抖不停地双手,伴着《绿水》,于怀中琴间,随之奏起一首《清风》,两曲相合,凝神调息着体内混乱的气息。
过得片刻,两人皆已奏毕,张晚玉待曲尽之时,便即轻侧琴身以示,随之站起身来,抱琴向着主试台上的韩非池躬身一礼,韩非池见此,便也将手中长箫复又插回腰间,淡淡点头相应。
一旁崖牙见张晚玉侧琴作礼,便即向众人喝到:“弟子张晚玉,尽闻五曲,暂列头名,列轩史第十七名,此试,过。”
喝毕,试场之中尽起众弟子道喜之声,而长老席上,张九龄见自己的小女能有此成绩,心中也是甚喜,抚须含笑,不住地点头。
赵击岳见状,便向着张九龄作笑假意贺道:“九龄公,恭喜恭喜,这孩子能强撑得五曲,虽是那韩非池有意放过,但也已是很不错了,只是可惜,若能再撑一首,便能及得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了。”
张九龄方才已是对赵击岳心有不满,此时又闻得这暗讽之言,心下顿时气急,便即站起身来,欲与赵击岳相争。
忽却闻得场中一阵惊呼传来,原来是张晚玉于场外走得数步,便是支将不住,晕倒在地,所抱瑶琴也随之摔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