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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问题,吓的脸色都变了。
还想呵斥,可已经是来不及。
八皇子小声的回:“是三哥说,七皇叔最喜欢吃烤鱼,尤其是珍珠湖里边野生的大肥鱼,所以他才会一直住在水边。只要我们把鱼烤的香喷喷的,皇叔闻到了,自然便会过来跟我们见面了。”
九皇子也跟着点头:“六哥说,七皇叔最喜欢热闹,我们得喊得大声一点,假装湖边很好玩,然后七皇叔心里边一高兴,不管我们提出什么要求,他全会答应的。”
“你们两个小的,跟谁学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话是张口就来啊。”三皇子脸色惨白,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
“我可没说过那种话。”六皇子跟着否认,“七皇叔病着呢,我怎会给七皇叔添堵呢,我不会那么做的。”
“童言无忌,七皇婶不必当真。”三皇子的声音陡然转为严厉,“景端,景珏,你们怎的如此无理,躲在七皇婶的身后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顾惜年看着眼前这宛若一场闹剧般的场面,有些分神想的却是,盛宴行从战场回来以后,双腿不良于行,身子一直很弱,瞧瞧,世上没什么雪中送炭的情谊,倒是从不缺落井下石的戏码。
那个男人的心里,想必也是极其的难受吧?
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跌落至人人可欺的渺小尘埃,他躲到了湖边,却仍是无法躲得过别人的暗藏祸心。
“呵,诡计败露,便要把责任推到两个年岁还小的弟弟身上去吗?”
顾见他们几个还想要争辩,顾惜年摆了摆手,索然无味的说:“等会到了圣驾面前,自见分晓。”
“你想要做什么?”三皇子急了。
他挨了顿鞭子,又气又急,心里委屈的紧,怎的这女人得理不饶人,仍是不打算放过呢?
顾惜年一左一右,拉起了两个小皇子的手:“景端和景珏跟七皇婶一起走,你们想见母妃,七皇婶去你们父皇那里帮忙试一试,没准你们父皇心情不错,一下子就答应了呢?”
“真的吗?”
两位小皇子双双眼睛一亮,想要见母亲的渴望占据到了最顶峰,一下子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顾惜年的身上,再听不进其他人讲的话了。
“随七皇婶进宫去。”
顾惜年瞥了三皇子一眼,神情冰冷至极。
这样子的眼神,依次转移到六皇子和三公主的身上,她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虽未讲话,但意思表达的已是很明白。
今天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
一大早,皇帝在香妃的美人榻上半梦半醒,景德公公已进来禀报,说是唐王妃在勤政殿外求见,已跪了一炷香了。
皇帝捏着鼻梁骨,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唐王妃便是顾惜年。
“她怎么来了?”皇帝坐了起来,接过香妃送过来的淡茶漱了漱口,不高兴的问,“景德,她不会是来找朕兴师问罪的吧?”
景德公公陪着笑:“唐王妃肯定是来谢恩的。如今,王爷病着,起不得身,也不方便进宫谢恩,虽说皇上已免了这些理解,可但凡是个懂事儿的,也得专程跑一趟,谢皇上赐了一份好姻缘。”
“朕瞧着可不像。”皇上板着脸,心里边其实一点都不想见顾惜年。
每次见了她,总免不得要想起顾鹰,想起许多与顾家有关的陈年往事。
他并不是个愿意回忆过去的帝王。
逝者已逝。
多想无益。
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处断,哪能整天的去管顾家那些事。
“老奴去把人给打发了?”景德公公躬着身子请示。
“去吧,让她回去好好跟唐王过日子。”皇帝想了想,又吩咐,“再拿一份赏赐,让她带回去。”
“是。”
景德公公领了口谕,让两个小太监端着赏赐,来到了勤政殿外。
顾惜年见了他,神情多了几分恭敬:“见过公公。”
景德公公很是受用这份尊重,也回了一礼,客气的说:“王妃这么早进宫,是来谢恩的吧?可今儿是真的不巧,皇上国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这不,赐下了不少恩赏,恭祝唐王与王妃新婚大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吉祥话,一套一套的讲出来,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儿上都得应承。
顾惜年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景德公公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便有了数:“王妃,您不谢恩吗?”
“臣妾代夫君,谢皇上隆恩。”
讲完,人便直接跪下,腰身挺得笔直,眼底全是倔强。
她这样子,一下子就把景德给惊住了。
“王妃,您请起吧,皇上说了,只要您跟唐王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就不枉费……”
“顾惜年正是为了能与夫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会此刻进宫。还劳烦公公再走一趟,请皇上救救我家王爷。”
景德公公心里一沉:“可是王爷的病情有变……”
顾惜年摇了摇头:“王爷病着,急需静养,可府上外客太多,不好得罪,因此,只能求皇上开恩,管上一管。”
景德公公听的更加诧异了:“不想见的客人,不见便是,难不成还有人敢去唐王府闹事?”
顾惜年欲言又止。
久久只答:“是。”
“七皇叔身子骨不好,皇上是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每天都会过分呢,宫里边的太医和名贵的好药,一直都在往王府内送着,皇恩眷顾,哪个敢在这时候不识时务的跳出来坏事,就不怕皇上龙庭震怒吗?”
景德公公一番慷慨激昂。
顾惜年回:“三皇子、六皇子,三公主,八皇子和九皇子。”
景德公公听她嘴里念出了一串,不由的愣住了。
—————
勤政殿内,皇帝面色铁青。
桌案之下,跪着几位金枝玉叶。
顾惜年自然也是跪着,不过,脸色比谁都不好,虽是身穿着亲王妃的宫装,但她根本不笑,身上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虽是女子,从不输男儿,任何人见了这样的她,都会在心底暗称一声好,绝不敢有半点小觑之心。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三皇子说出来的,三公主在一旁补充,六皇子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两位小皇子挤在了一起,看样子还是很怕皇上的。
“胡闹。”
皇上一听,心里便有了数。
其实这些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三皇子和六皇子总喜欢时不时去一下唐王府,有时还呼朋唤友,闹腾好几天。
盛宴行已是那般模样,很懂的收敛锋芒,息事宁人,糊糊涂涂的过日子;他忍着,让着,从不曾怪罪,更不曾阻止。
这般纵容,久而久之,几个皇子便成了习惯,愈发的过分了。
皇上看在眼中,却从没打算阻止。
他心底里对盛宴行存了许多芥蒂,始终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先皇曾立了一位太子,但那是个福薄命短的,还没熬到好日子,自己个儿倒是先病死了。
自那之后,先皇的态度便很是模糊起来,哪怕后来病重,众臣恳求,他仍是在拖延着时间,直到龙御归天,也不曾明说,由哪位皇子来继位。
于皇帝而言,那段时日,委实是难熬,他总患得患失,每日都在为了登顶,而绞尽脑汁,耗费着心血。
好不容易,先皇遗诏,公之于世。
他登基为帝,受万民朝拜,群臣效忠。
可历代为守护帝王而存在的‘护龙卫’,先皇竟交给了盛宴行,‘护龙卫’从此不护君王,而专司保护唐王的安危,成了盛宴行麾下的暗卫。
这一股力量,从东盛国建国立都之日便存在,数百年之间,发展庞大到一个令人咂舌的地步。
有了‘护龙卫’在手的盛宴行如虎添翼,甚至有着威胁皇帝的力量。
皇帝每每想起此事,便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他曾无数次梦到盛宴行才是先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在他登基为帝的那一日,他举剑刺向了自己。
他更是无数次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盛宴行举兵谋反,他不甘心失了皇位,总在暗处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翻天覆地。
疑虑太深,皇帝焦心不已。
他想要拿回‘护龙卫’,数次暗示,盛宴行根本不理会。
于是,战乱大起,他便下了旨意,要盛宴行去战场,他一个富贵王爷到了九死一生的战场,凶险便多了几分。
谁知,盛宴行竟是精于军法,领兵作战,不到两年,便杀的那一股来犯之敌,丢盔弃甲,眼看便要立下不世之功。
皇帝干脆派了太子前去,督战为名,实则是拿回了盛宴行的军权,并令他立即回京。这样,太子便理所当然的得了盛宴行之前所有的战功。
回京路上,盛宴行被人刺杀,身中剧毒,是护龙卫拼死保护,才能顺利脱身,只是之后,他的双腿残了,一身功夫废了,身上的锐气和杀气全都散了。
这样的盛宴行,如被拔了牙的老虎,折了翅的凤凰,只剩一个空壳子,奄奄一息的拖延着半条命。
而同样,对于这样子的七弟,皇帝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日日夜夜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终于可以卸到一旁了。
只待唐王身死,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护龙卫’,彻底解了这个心病。
藏在心底里的执念,正有条不紊的一步步执行当中,他并未特别掩饰自己的心思,下边的人便懂的迎合之道,暗地里默默的使坏的,不在少数。
因此,便不难理解这些金枝玉叶的行为了,他们分明是借着去唐王府那边搅闹,来讨好皇帝呢。
之前,唐王忍耐,不曾提起,一切便风平浪静的过去。
今日,顾惜年来到御前,亲手掀起了风浪,将那么多不堪,砸在皇上的面前。
“谁允许你们去唐王府叨扰的?老三、老六,你们最近的功课是太少了吗?居然还带着你们两个弟弟跑出去疯闹,怎的这般让人不省心。”
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毕竟皇上是个要面子的,他可不想落人口实,让别人说他是容不下胎弟的昏君。
“父皇,儿臣知错了。”
到了御前,三皇子跟六皇子老实的跟个鹌鹑似得。
“唐王妃,皇子公主们做错了事,自会有朕来罚,谁允许你动手的?”
斥责听起来虽是严厉,却是一语带过。
皇帝骂完了自家孩子,话锋一转,便追究起了顾惜年这边来。
三皇子非常配合,嘴里哼哼了几声,身子跟着虚弱的瘫软;
皇帝给景德公公使了个眼神,景德公公立即领着宫人过去查看,三皇子身上的一道道鞭伤是怵目惊心,皇帝本来还以为顾惜年只是一时愤怒,才动了手,却没想到,她竟然下手那么狠,神情顿时便沉寂了下来。
“你把三皇子给打成了这样?”那质问之中,已充斥了杀机。
“是。”顾惜年答的非常干脆。
皇帝暴怒,手掌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声音轰然响。
整个勤政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淡化了呼吸,根本不敢承受天子一怒。
顾惜年抿了抿嘴,倒是没有被吓到,整个人平淡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顾惜年,你别以为你是顾家的人,有军功在身,又是忠臣之后,朕便不会动你。”
皇帝说这话,绝对不是吓唬而已。他对眼前这个眼底泛起桀骜的女子,已是生了真切的杀心。
“臣妾从未有过携功压主的念头,而且,臣妾已然出嫁,出嫁从夫,从此之后,当以唐王府为家。”
皇帝一噎。
“好!好好!你这话的意思,便是与顾家的功劳划清界限了。是个硬骨头,朕佩服你。”
话虽如此说,但真真切切是要为后边的话,做出一个铺垫。
“是!”顾惜年的身形,笔挺如剑,虽是跪着,可她身上一直有股浩然正气。
景德公公偷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感叹,这顾惜年还真是顾鹰的女儿,倔脾气跟顾将军何其的像,情势依然如此,面对的又是君王之怒,她竟然还不服软。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且说说,你为何敢私自鞭打皇子?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朕,不念旧情,必须要处置了你,才能消这藐视天家之罪。”
手里捏着一本书,朝着顾惜年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顾惜年可以躲开,却一动不动,生受了一记。
额头被书页,砸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半边脸都花了。
顾惜年沐在血中,眼神更加冰冷。
等了老半天,就为这一刻,时机既到,受点伤又算的了什么。
“皇上,臣妾是前日才嫁给了唐王的,新婚之夜,王爷毒发全身,病情转重,太医院的几位名医至今还守在珍珠湖畔的小宅子里施救,臣妾亦不知夫君是否能撑得过这一次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