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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说:“但是我爸爸很喜欢。”
邓老先生苦笑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我想着近几日找个机会,让你正式认沈二爷做干爹。以后我要是有了什么意外,还有你干爹能照应你——”
“不用,”杜明茶说,“您只是感冒了而已,身体健康着呢。”
“人迟早有那么一天,”邓老先生看自己枯瘦的手,若有所思,“给你找个后盾,也不是什么坏处。你二爷是单身主义,人又讲义气,重承诺……你叫他一声爸,总没有坏处。”
杜明茶不吭声了。
她这几天医院、学校、紫玉山庄、酒店四处跑,人瘦了些,只是精神尚好,气色也好。
最近几日晚餐,病美人白静吟都留她在家中一起吃晚饭,美人吃的东西不多,但很喜欢看杜明茶吃,好几次,看她的目光都充满怜爱。
就像是她的母亲。
杜明茶不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她每日任务就是陪白静吟聊聊天,偶尔去花园散散步,晚饭后,为白静吟读诗,让她安眠入睡。
白静吟有严重的失眠症,必须要专人念诗才能睡着。
杜明茶只知道白静吟丈夫因病早逝,也依稀听闻两人关系不好。后面这点得到佐证,杜明茶在别墅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白静吟丈夫的照片。
一张都没有。
白静吟也从来不提,她卧室中有一架钢琴,日日有人擦拭,但从来没弹过,琴凳上盖着布,像是被封印了。
杜明茶并不觉这种生活枯燥无味,白静吟那边的钱是日结的,她看着银行卡里渐渐多起来的数字,只觉着开心。
她已经从孟老师那边听说了,大二时,会有前往法国巴黎高翻的交换名额,为期一年。
以杜明茶的绩点和平时表现,只要递交申请,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喜欢就不会觉着累。
杜明茶站在地铁上,拉着扶手。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挤人,几乎要把人挤成肉饼。杜明茶前面站了一个黑羽绒服、格子衫的上班族,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也可能是忙到没时间打理,衣服上有股酸酸的味道,熏的杜明茶胃部格外不适,只能尽力往另一侧避。
左边还有对外国情侣,或许是为了遮盖体味,香水味格外浓重,地铁内暖气足,杜明茶又穿的厚,被熏了一阵子,有些晕头转向,忍不住想要呕吐,硬生生压下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站,杜明茶从第一遍播报就开始挤,差点没挤下去。
她身边的哥们更惨,一脸懵逼地被挤下来,看着车厢门合上,还在感慨:“我还没到站呢怎么就给挤下来了???”
杜明茶:“……”
她从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站往外移动,人挨着人,一眼过去全是各形各色的人头。手上还沾着地铁把手上的汗水,杜明茶觉着不干净,低头扯了纸巾擦了好几遍手。
转角处,将弄脏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那种被弄脏的感觉还是没有好转。
拥挤车厢中,身边人的异味简直是大杀器,杜明茶出了地铁口,仍旧觉着鼻翼间还有怪味,难受到爆炸,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洗一澡。
但是现在不行。
邓老先生今天出院,为了庆祝他痊愈,邓边德特意在君白订了酒店。
算是小规模的家宴,杜明茶也会过去。
只是杜明茶没有想到,沈少寒竟然也在,位置还被特意安排在杜明茶左手边。
杜明茶微微皱眉,抬头看邓边德。
后者好不容易才从女票男女支的风波中挺过来,面色如常到仿佛大规模社死的人不是他。
此刻正笑眯眯地张罗着布菜,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杜明茶赞叹他内心如此强大。
俗话说的真好啊,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邓老先生对待沈少寒也不怎么热络,瞧见他过来,也只稍稍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连笑容也吝啬。
上次沈少寒在小树林和别云茶搂搂抱抱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老先生现在能容沈少寒坐在这里,也是看在他连续几日、趁明茶走后过来探病的面子上。
邓老先生不是没有动过替杜明茶选个合心意男友的念头,但之前沈从蕴一番话,暗指自己已有打算,令邓老先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再则,他也怕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孙女大事。
杜明茶对沈少寒继续保持视而不见,完全不在意邓边德频频投来的目光。
邓老先生如今身体初愈,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杜明茶为爷爷盛汤,细心地撇去上面浮着的一层油,只要清汤,亲自端到他面前。
又将鱼肉细心摘去刺,只要最嫩的那一块,用公筷放到邓老先生面前碟子里。
邓言深看着杜明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不由得有些赧颜。
说起来,邓言深是家中长子,比杜明茶还大上几岁。先前只觉着这个妹妹不听话,桀骜不驯,如今看她这样细心照顾老人,忍不住反思。
难道错的不是杜明茶,而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执着追求所谓的“一家人姓”,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邓边德脸色不太好看,他倒着茶,侧脸看邓斯玉。
邓斯玉仍旧一身纯白布裙,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五分钟后,邓边德终于不耐烦,他放下杯子,叫她:“斯玉,你出来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邓斯玉脸色苍白,她站起来,跟在邓边德身后,出了门。
邓边德穿过走廊,一直走到电梯口,等邓斯玉磨磨蹭蹭过来,他一巴掌打在邓斯玉脸上,厉声:“不是让你把汤打翻,弄到杜明茶衣服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邓斯玉被打了这么一下,捂着脸,不抬头:“爸爸,这样不行。明茶她毕竟是我妹妹——”
“你当我养你是为了什么?”邓边德冷笑,“沈少寒不愿意要养女,我得把那老头的亲孙女送过去。我供你吃穿,供你上学读书……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连这点都不肯做?”
邓斯玉仍旧垂着头。
脸颊火辣辣的疼,头发散开,遮住脸颊,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邓边德越说越来气,“你还真当自己是邓家人了?你个——”
他恼怒异常,忍不住踢了邓斯玉一脚,正在在她膝窝上。
疼的邓斯玉站不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恰好此刻,电梯门打开,宋乘轩扶着醉醺醺的沈淮与下楼,一瞧见地毯上跪俯的邓斯玉,沈淮与看了眼,没认出来是谁。
酒精影响记忆力,他有些记不清了这一团乱糟糟的线条是谁。
但邓边德惊喜的一声“二爷”让他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
“公共场合打人?”沈淮与问,“邓边德,你这是想做什么?”
地上,捂着脸的邓斯玉抬头看眼沈淮与,又垂下来。
她手撑着地毯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邓边德被他的质问乱了阵脚,结结巴巴:“啊?没有没有,就是女儿不听话,我管教管教……”
“家暴犯法,”沈淮与说,“也该注意影响。”
只留下这么两句,沈淮与由宋乘轩扶着,往事先预订的房间去。
今天是顾乐乐生日,他今日被灌的有些多,醉极了,身体不适。
再加上衬衫被酒弄污,贴在身上不舒服,需要好好洗个澡。
有了沈淮与的话,邓边德不敢再教训邓斯玉,低声骂了几句死丫头,才匆匆走过去。
邓斯玉在外面偷偷哭了一会,才伸手揉了揉脸颊,去卫生间补妆。
路上撞到个小男孩,瞧着像是顾乐乐那孩子。
如果是平时,邓斯玉还会上去套个近乎,但今天不行了,她心里不舒服,没有心情,只匆匆打个照面就离开。
顾乐乐早听顾迤逦说今天杜明茶也在,他精神振奋,眼看着沈淮与醉酒后被扶进房间,他也偷偷拿出自己的房卡——
他这个年纪,家长不放心他一人住酒店。顾迤逦和他父亲顾清平今晚势必要睡在一起,为了不妨碍这对夫妻,才给他安排在沈淮与的套房中。
顾乐乐捏着房卡,迈着小碎步到了邓老先生所在的包厢中,先是一阵好爷爷好爷爷地叫,哄的邓老先生心花怒放,才顺理成章地把杜明茶成功“骗”出来。
顾乐乐将房卡递给杜明茶,可怜巴巴仰脸看她:“明茶,我妈妈喝多了,现在一个人在套房里面吐……我担心她会不舒服,你能陪我看看妈妈的情况吗?”
顾乐乐遗传了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委屈状看人时最令人招架不住。
杜明茶被他看的心软,接过房卡,柔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顾乐乐兴高采烈:“好呀。”
杜明茶想要拉顾乐乐的手,但这个小孩子第一次拒绝了,只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杜明茶没放在心上,只当小家伙在意男女有别。
刷卡进入套房,次卧门很安静,主卧的门开着,里面透出灯光,依稀能听到水声。
顾乐乐不走了,他咬了咬唇,小声说:“我怕妈妈正在洗澡,我去不合适,明茶,你自己过去吧。”
杜明茶没有丝毫怀疑,她走过去,水声太大,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到身后顾乐乐飞快离开、并将套房门关上的声音。
主卧很大,圆床上被褥整齐,还摆放着开夜床后留下的晚安明信片,没有坐过的痕迹。
磨砂玻璃浴室的门半开,水声哗哗啦啦,杜明茶试探着叫:“顾女士?”
没有人回应,只是有重物忽然坠地的声音。
杜明茶心里一紧——
糟糕!顾迤逦不会喝醉了、神志不清到摔倒了吧?
万一头摔在瓷砖上、或者浴缸上……
后果不堪设想。
她快步走过去,想要帮助顾迤逦。
耳侧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水声依旧,哗哗啦啦,像是忘记关。
难道是摔晕过去了???
杜明茶心中紧张,一时间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玻璃门。
她急切不已:“顾女士——”
水声终于在此刻清晰。
正在淋浴的沈淮与转身,飞快扯毛巾遮住,震惊转身看她。
杜明茶脑袋轰了一下。
她脑袋里面,却蹦哒出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
果然是能够与她纸片人老公相媲美的完美肌肉,完美身材。
不愧是or2.
以及。
2前面的1也是猛1。
沉默三秒后。
杜明茶大概能猜到沈淮与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那么那么多的言情小说中,在这种意外看到对方坦诚的时刻,男主都会邪魅狂狷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甩着大咚靠近,并挑起女主下巴,恶劣逗弄:“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毕竟沈淮与的的确确具备这个令人满意资本。
但是并没有。
沈淮与安静地用浴巾裹紧自己,关掉水。
头发被打湿,水顺着他的肌肉蜿蜒向下,没入浴巾中,沾湿了一片。
他冷静地说:“明茶,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